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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突然卷了床头的匕首往腕间挖,刀尖划过他的皮肤,打落在地,留下一道极浅的血痕。 梅韶平静的眸子中陡然积蓄起翻涌的怒意,他重新擒住了白秉臣手,略带嘲讽道:“后悔了?” “我还你……换你不死,不行吗!”白秉臣崩溃地叫出声来,泪水扑朔滚落,他的心脏像是在刀尖上跳动,每一次的跳动都带着深刻的痛,侵袭着他的神经,连接着他的四肢百骸,都在叫嚣呐喊。 梅韶眼中的风暴没有停歇,死死地盯着白秉臣脸上每一寸的痛苦和悔恨,轻轻开口道:“疼吗?” 他往前贴过去,伸手按在了白秉臣剧烈跳动的心脏,问道:“这儿疼吗?” “疼……”白秉臣的嘴唇都被他咬得出血,他压住梅韶的手,紧紧按在自己的胸口,“我疼……阿韶,我疼……” 白秉臣整个身子都在颤抖,像极了风雨中无枝可依的枯叶,单薄又无力,一遍又一遍地呢喃着。 “我疼……” 梅韶缓缓握住他死死抠住心口的手,当着他的面慢慢地贴上了自己的胸膛。 真到了这一瞬,白秉臣竟然想退却,却被梅韶强势地按过去后松了手。 手下的皮rou温热平坦,心脏强有力地跳动着,没有半分伤着的样子,白秉臣凝住了呼吸,小心翼翼地在上面摸了两下后,解开了梅韶的衣裳。 每一层衣裳上的同一处都有血迹,白秉臣越解越心凉,直到梅韶的整个胸膛暴露在他面前。 那上头有一道不浅的匕首痕迹,却没有触及到心脉半分,和梅贵妃身死时的样子一点也不一样。 白秉臣颤抖着摸上那道疤,一遍又一遍,像是在确认一般,又反反复复地把梅韶整个人翻来覆去地查了几遍,一颗吊起来的心终于有了一点活气。 他长久地沉浸在要失去梅韶的痛苦中,过了良久也能缓过来。 他慢慢地替梅韶穿好了衣裳,还是怕得紧,试探着问道:“你刚才是骗我的,是吗?” 白秉臣俯视着梅韶,珍视地看着他,摸上他苍白的唇,颤着声问道:“是不是?” 他迫切地想要一个确切的答案,想要亲口听梅韶说他没事。 “砚方,我也会疼。”梅韶注视着他,目光沉静又幽深,“我也这样疼过。你舍得我这样疼吗?” 白秉臣的手指动了一下,连带着心弦也拨了一下。 梅韶没有再往后说半句,白秉臣心头却一热,什么都明白了。 他是在用这种方式提醒自己,在自己吐血昏迷的时候,他心中的痛楚不会比方才的自己少半分。他们早已融合在彼此的血rou中,无论是谁受到伤害,都无异于在对方最柔软的地方狠狠扎上一刀。 他畏惧梅韶的死亡,正如梅韶害怕他的离去。 一刀之下,是两处伤口。 第160章 同寿数 “那这是什么?”白秉臣指着手腕中的蛊虫问道。 梅韶微微侧过眼,回了一句,“不过是巫族的一种续命蛊虫,虽说珍贵,也比不上金蛊。” 白秉臣半信半疑地看着梅韶,沉默着没有说话。 梅韶挪了过去,伸出自己的手和白秉臣的并排放到一处,像是有感应一般,白秉臣手腕里蛊虫微微动了动,他低头一看,梅韶的手腕上也出现了一处凸起,隐隐约约地还能看见金色的流光。 白秉臣轻轻舒了一口气,梅韶知道他放下心来,身子一软靠在他的身上,抱怨道:“我还是不怎么会用巫族的秘术,失血有些多,头疼得厉害。” 白秉臣摸摸他冰冷的手,看着他苍白的脸色,掀开被褥把梅韶拢了进去捂着。 梅韶顺势抱着白秉臣的腰,把脑袋埋在他的怀里蹭了蹭,感受着从他身上传来的温度。 白秉臣一缕一缕地顺着梅韶的头发,问道:“你和南阳侯是怎么回事?” 梅韶的声音闷在白秉臣的衣裳上,有些含糊不清,像是床笫之间的轻声细语,把任和铭的身份,自己是怎么进南阳的,任和铭是怎么用他逼迫自己进城的,一条一条地交待清楚了。 白秉臣半晌没有说话。 梅韶抬头咬了一口白秉臣的喉结,轻笑道:“你就不怕我是真的投奔了任和铭?” 白秉臣低头,正对上他含笑的眼,在被子中勾住了梅韶的小指,轻叹道:“我不是在这儿拴着的吗,你能往哪儿跑?” 梅韶低低笑了两声,突然觉得没有什么是不能放在白秉臣面前说的了,他突然道:“其实任和铭的条件真的很让人心动。要是我真的归顺了他,攻打吴都也是真的,你还会这样对我吗?” 任和铭说过的话还是在梅韶心中留下了印迹,他明明知道自己不应该为了一己私心而不顾大局,可他还是想要去比较自己和赵祯在白秉臣心中的分量。 这样的比较无理取闹极了,可他突然很想问。 “不会。”白秉臣窥见他内心的一点私隐,却连哄一哄他的话都没有说,半开玩笑半认真道:“你要是真的做这种事,应当就不会像此刻一般抱着我了。” 听出他话中的警告之意,梅韶默默收紧了手臂,把人抱得更紧了些,心上泛起酸涩,眼中的深沉之意更浓,侧过头躲开白秉臣摸他脑袋的手,无声地发着脾气。 白秉臣从善如流地收了手,指尖滑到他的耳垂上,捏着那颗黑珠慢慢摩挲,梅韶略凉的耳垂很快被他摸得像是要滴血了一般,烧得厉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