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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又换了几副,瑾王殿下的精神气却怎么也回不来,雁竹怕真是那天跪在雪地里把人冻坏了,自作主张给他请了太医来看,萧轻霂也没什么表示,太医来了就搭脉,走了就吃药,脾气好得出奇。 这天他又倚在窗边读书,怀里放着温好的手炉,雁竹发现他越来越依赖这个东西,有些担心他的身体状况,以往屋子里烧得热,他是绝不会抱个多余的东西在怀里,但是太医查来查去也没说什么,雁竹便也不好再多说。 书刚看了三页,宫里就来人传话让他进宫,萧轻霂被冷了好些天,这会儿听见召也不惊讶,只是人显得惫懒,让雁竹帮他接着告假。 只是宫里那位不同意,一定要他进宫,萧轻霂心里冷笑,才不急不缓地换了朝服,往宫城去了。 马车上雁竹还问:“殿下,陛下这次急召,会不会是因为梁王的事情?” 萧轻霂的手指还在摸手炉的圆壁,眼都不抬地说:“旁的事,他也想不起我来。” 雁竹有些愁容,说:“殿下,梁王的轻骑已经快到西倾山了,他手里又拿着盖了圣印的文引,怕是不要两天就能抵达郢皋了。” 萧轻霂微一抬眼,说:“那不是正好,给陛下找点事不好吗?省得成天怀疑这个怀疑那个。” 雁竹俯首道:“但是殿下,如果梁王真为逼宫而来,又有姚阁老接应,我怕来不及反应,出事了怎么办?” 萧轻霂一笑,说:“萧利从怕他,事又做得太绝了,萧怀鸣不逼宫反而不是他的性格——我们怕什么,他们打起来最好。” 雁竹叹了口气,说:“话是这么说,但是我们的位置也并不算安全。” 萧轻霂不以为然地勾了勾唇角,没应他的话,只说:“苏淮有消息了吗?” 雁竹说:“还没有,上一封书信那边应该已经收到了。” 萧轻霂只是点点头,像是在想别的事情,缓缓地转过了头去。 雁竹觉得他好像这段时间都有些心不在焉,便不再开口跟他说话,让他自己出神去了。 今天没有下雪,天光正亮,世安殿里烧得暖意熏人,陛下正摔着折子骂人。 萧轻霂进来脱了大氅,仍然一副病恹恹的模样,见了礼就安静地竖在一旁,萧利从把内阁的几个大臣排一排骂了个狗血淋头,忽得眼神一转,瞧见他,冲他招手,说:“歧润,来。” 萧轻霂往前近了几步,俯首垂眼地等他说话。 萧利从的脸上都能结冰棱子,说:“梁王擅自离开梁衮,一路奔郢皋而来,瑾王爷知道吗?” 萧轻霂微微皱眉,疑惑道:“梁衮不是已经封锁了?梁王是怎么出来的——”他说着又垂首道:“臣一直待在王府养病,并不知道这件事。” 萧利从哼笑:“折子压了一个多月才呈上来,那时候瑾王爷知道吗?” 萧轻霂跪下了,说:“从臣手里过的折子都有记录,审过都呈到了御前,至于是谁压了折子,臣不知。” 萧利从看他,说:“没人让你跪,起来说话——”他说着啪地一摔,骂道:“谁压了折子,谁有胆子压折子。” 他后两句几乎是自言自语,只是火气实在不小,额上青筋都要爆出来了,哐地又摔了茶盏,整个大殿吓得一片死寂。 萧轻霂站了起身,缓缓说:“陛下也不必太过动怒,梁王未得召便擅自回京是大罪,更何况梁衮还被封锁着,梁王若是进了京,陛下大可问他的罪。” 萧利从一声冷哼,说:“问罪?问什么罪?他拿着盖了圣印的文引!是问他的罪还是问朕的罪?” 萧轻霂露出震惊的神色,说:“什么人这么大胆……” 萧利从冷哼:“把这个胆大包天的砍了都算轻的,但这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是谁,该怎么查?梁王接了假召,是受人蒙骗——歧润,你说说,朕要问梁王的什么罪?” 萧轻霂心内一哂,面上为难道:“怕还是要看到梁王手里的文引才好下手去查。” 萧利从用力按了按眉心,冷哼道:“谁能有这么大本事……朕倒要看看梁王回来干什么。” 萧利从遣散了一众内阁大臣,留了萧轻霂,走到他身侧,握住了他的手,神色认真地问他:“歧润,你的心,跟朕是一样的吧?” 萧轻霂忍了忍才没露出嘲讽的笑意,说:“那是自然。” 萧利从叹了口气,松开了手,背手往殿外看,说:“你也能想到这是谁的手笔,只是眼下找不到证据,朕也很是无奈。” 萧轻霂静默地听他说,没有开口。 萧利从转过身,走近了,又说:“朝内的事情实在太多,朕眼下没法抽调轻骑去外面,歧润,你能理解朕的吧?” 萧轻霂轻轻一挑眉,冲他笑道:“陛下有陛下的难处,臣当然理解。” 萧利从像是舒了一口气,说:“你不怪朕就好,朕那天也是急火攻心,待这些事情都过去了,一定会想办法解决吐谷溪的事情,毕竟那是你母妃的故土,朕哪能说不管就不管啊。” 萧轻霂垂着眼谢了恩,心里冷嗤,嘴上却没再多说什么。 他走出宫城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天没有下雪却仍然冷得紧,北风猎猎不止,裹了一冬的虚情假意,扑得人脸生疼。 他最近都睡得早,回去后洗了澡换了衣裳就要睡下,连晚膳都不想用,也不留人在里面伺候,屋内灯火暗沉,只在外间点了一烛灯,里间连是床是帐子都看不大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