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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是给了折扣,但其实也不过减了一百钱。 但叶小舟只会讲一次价,再讨价还价的话,他便不会了,于是只好撅着嘴乖乖掏钱。 走出那间成衣店的时候,叶小舟颇有些惆怅,他从前从没想过自己有天连买这么廉价的衣裳也会觉得奢侈。 两人买好了衣裳,便立刻赶到了城外与成晓风会合。 不多时,三人便都换上了全新的装束,成晓风拿了一条缰绳递给叶小舟:“这匹你牵着,我们一起进城去。” 叶小舟接过缰绳,虽然心里打定了主意要信任成晓风,但他还是想不明白,忍不住开口问道:“晓风,我不明白,我们的银子并不多,为什么还要花这近五两银子去买衣裳?” 成晓风没有正面回答,只是反问:“你知道我们牵着的这两匹马值多少钱吗?” 叶小舟摇了摇头,他对这些几乎全然没有概念——一个叶府里就养了不知几匹的马,他出门是用不上买马的,况且他爹也没让他去买过马。 “即便是品次不好的马,一匹也要三十五两左右,我们若是穿得像逃荒来的,却牵着两匹价值不菲的马,待会只怕是要让守城的士兵当做偷马贼给抓起来的,到时候他们硬抢了我们的马,说不定还要让我们蹲大牢。”成晓风解释道。 叶小舟听完眼睛一亮:“我明白了!” 既然陈梦初说这路他们没法自己走,那便正好将那马匹都卖了,换成银钱,到时候再去雇个识路的马夫来。 路上他们也不必节俭地啃干粮了,说不定还有余钱住在客栈里歇脚! “这主意太好了,”叶小舟快乐起来了,脚下步子轻浮,走向城门的脚都是蹦蹦跳跳的,他夸奖成晓风道,“你真聪明。” 此时这两人更加相信了这就是个娇养长大富家少爷,一定没吃过什么苦,不然也不能这么容易高兴。像他们这种经历过无数厄难的,不会这么轻易地就放下心,唯恐要乐极生悲。 陈梦初和成晓风走在后边,她忍不住在成晓风耳边嘀咕道:“他这样也挺好的,有些人一出生就比我们幸运得多,能像孩子一样活到长大。” “这也未必。”成晓风摇了摇头。 他们习以为常的厄难,对叶小舟这样的人来说,说不定比天塌下来还要难受,痛苦是分不出高低贵贱的。 他是幸运的,但同时也是不幸的。 三人很快便找到了城中的马市。 这儿能见着许多牵着缰绳的胡人,叶小舟生在南方,还从没一次性见过这么多外族人的体验,觉得一切都很新奇。 陈梦初眼尖,一眼便看见了有个其貌不扬的中年男人正在和胡人讨价还价,那胡人cao着一口流利的汉话,其间还夹带着一点当地方言。 两人拉扯了许久,最终却还是不欢而散了。 三人抓准了时机走上前去,成晓风开口问:“这位老板,可是要买马吗?” “废话,我来马市,不买马买什么?”那中年男人回过头,用审视的目光看了他们一眼,而后持着怀疑的态度问,“你们卖马?” 成晓风点了点头:“价格什么的都好商量,请问您需要多少?我们只出这两匹马。” 那中年男人形容猥琐地一笑:“不是只出,是只有吧?不过我也就只需要两匹,瞧着你们的这两匹马,品相倒是低劣,不过胜在这四条腿还算精壮——我出五十两银子,两条都要了。” “客人说笑了,”成晓风笑了笑,道,“市面上最次的马也要三十五两银子一匹,您这出价是不是太低了些?” “寻常马匹自然能买到三十五两,只是小弟弟,你们这马……恐怕不是什么正规渠道得来的吧?急着转手的东西,怎么可能买的了好价钱呢?”中年人笑嘻嘻地拆穿了他们。 叶小舟心里一凉,心想他们三个果然还是太年轻了,在这些经验老道的人眼里,他们身上根本没有一块遮羞布。 成晓风面色不变,只淡淡地说:“我们也不是多着急转手,这马市上这么多要买马的人呢,虽然卖马的胡人也有许多,但我们可能是这马市上卖得最便宜的一家了。” 那中年男人敛了敛笑意:“你开个价。” “六十五两,”成晓风道。 “不成不成,最多六十两。” “六十四两。” “六十三两怎么样?” “成交。” 那中年男人到底是得了便宜,遂喜笑颜开道:“我原是想着和那些胡人交易的,所以只带了绢帛和茶叶,你们随我去不远处的钱庄取个钱罢。” 三人颇为警惕地跟着这人去了钱庄,而后一手交钱一手给了马,三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这日夜里,宁王府。 韩修平将那封雁书呈在手中,而后敲响了王爷寝屋的门。 “主子,”韩修平道,“这有一封雁书。” “进来。” 韩修平这才推门而入,景旼此时正倚在木质轮椅上,在烛光下看一卷书。 他呈上了那封雁书,景旼信手接过,而后在灯下仔细读了起来。 里头的正字小楷密密麻麻,写的全是叶小舟吃了什么,做了什么,又和什么人在一起,事无巨细,丝毫没有遗漏。 “这个叫成晓风的少年有点意思,”景旼淡淡然道,“只是聪慧有余,却没考虑到,在胡人的地盘上抢他们的生意,这是找死。若不是有人在后头打点着,他们只怕连马市都走不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