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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平喉结滚动,讷讷放下擦头发的毛巾,嘀咕着说:“你……还没睡啊?” “主人还没回来,我当然不能先睡。”沈雨泽放下手里的书,抬眸看他,“这本书我之前看过,你想知道凶手是谁吗?” “不准剧透!”陆平立刻忘记一秒钟前的尴尬,“我还没看完呢!” “说起来,作者用了一种很有趣的叙诡手法……” “嗷嗷嗷,你这个混蛋,都说了不准剧透了!”陆平掉入陷阱,张牙舞爪地冲上来抢他手里的书。 沈雨泽把书从左手换到右手,又从右手换到左手,故意逗弄陆平不让他碰到。陆平一时激动扑了过来,结果一不小心被床沿绊倒,直接摔到了沈雨泽身上。 沈雨泽:“!” 陆平:“!” 沈雨泽:“……” 陆平:“……” 他们都刚洗过澡,身上带着同款的洗发水香气,因为刚刚的玩闹,陆平的睡衣最上面一颗扣子松开了,露出纤瘦笔直的锁骨,沈雨泽只要一低头,就可以顺着敞开的衣襟看到里面的风景。 他们谁也没有动。男孩半湿的头发搭在额头,沾水后有些微微卷曲,遮住了他的视线。他透过发丝的空隙去窥探沈雨泽的表情,而沈雨泽也在同一时间看着他。 室内一片安静,窗外的冻雨淅淅沥沥地敲打着窗户,除此之外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声。 ——直到,落在床边的书籍滑落床沿,发出一声鲜明的“嘭”! 其实那声音并不大,但落在陆平耳中,却像是冬至祭典上第一声惊天鼓,足以穿透耳膜,震醒他的灵魂。 陆平一怔,立刻从沈雨泽的身上坐起来。 如此一来,沈雨泽的手也不由自主地从他的身上滑落。 陆平低着头,尴尬地拽好身上的睡衣,把原本敞开的衣领系好,低头捡起那本掉在地上的推理小说。 他掸了掸书面上的灰,放在床头柜上,小声道:“时间不早了,快休息吧。” “……”沈雨泽含糊地应了一声。 陆平:“你睡外侧?” 沈雨泽:“其实我还没看完这本书。” 陆平:“我睡里侧的话,可能中途要起夜,怕打扰你。” 沈雨泽:“不过我看过这个作者的另一本小说,和这个是系列文,我还有他的签名。” 陆平:“算了,我从床尾上吧。” 沈雨泽:“下次我来的时候带给你。” 两人自顾自说着自己的话题。 谁也没听对方的话,谁也没接对方的话。 陆平起身,绕到床位,脱掉拖鞋,默默爬上了床。电热毯已经提前打开了,床上暖极了,他钻进属于自己的被子里。 从他上床到躺下,沈雨泽一直凝视着他,直到他用被子再次把自己裹成蚕宝宝,沈雨泽才开口询问:“关灯吗?” “嗯……”陆平低声道,“早点睡吧。” 于是下一秒,床头灯熄灭,他们两人同时跌入了黑暗之中。 “晚安。” “晚安。” 陆平闭上了眼睛,尽量把自己的呼吸放轻,想象自己浮在水面之上,被海水轻飘飘托起。海浪连绵,一浪接着一浪的冲向他的身体。 陆平生于海边,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海水温柔时可以承托住他,让他随波逐流;可是当海水肆虐时,也可瞬间吞没掉他的一切。 黑暗里,他悄悄翻了个身,面向内侧的墙壁。 他弓起身子,把自己蜷缩起来,侧躺着的姿势可以给他提供足够的安全感,也可以让他藏起某些隐秘的东西。 睡觉吧。 陆平在心里默念,明天就是冬至了。 浓重的夜色涌入梦境,陆平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在睡去之前,他还能闻到枕边人身上那股与自己一样的洗发水香气。 …… 这一觉睡得并不踏实。 沈雨泽半梦半醒间,被同床之人起床的动静唤醒。 他困倦地睁开眼睛,忽然发现身旁的位置居然空了,他立刻清醒过来,坐起了身。 幸运的是,陆平并没有离开房间,而是披着一件厚外套站在窗前。 这么冷的天,男孩光着脚,一手扒开窗帘,向外张望,脸上是抑制不住的兴奋。天还黑着,星星点点的星光在夜空里忽明忽灭,墙上亮着一盏昏黄的夜灯,影影绰绰的,旁边的电子闹钟显示现在才四点半。 也就是说,他们只睡了短短四个多小时而已。 沈雨泽见陆平醒了,干脆起身下床,也学着陆平的样子披上外套,走到了陆平身后。 “怎么起得这么早?”刚睡醒的沈雨泽喉咙有些沙哑。 “——靠,你走路怎么没声音啊?”正趴在窗前的陆平被吓了一跳。 因为昨晚的事,他现在光是听到沈雨泽的声音就觉得尴尬又羞耻,遮遮掩掩不敢去看他的眼睛。 好在,沈雨泽并没有发现他的不自然(也可能是发现了,但是体贴地装作没发现),转而问他在看什么。 陆平便让出自己的位置,把窗帘拉开,指着外面说:“你往元帅庙那边看。” 椒江城向来有佛宗道源之称,北岸尤其注重祭祀,每个村镇都有属于自己的庙堂,这是沈雨泽第一次来北岸游玩时就发现的事情。有的庙堂香火鼎盛,红墙黑瓦,佛镀金身;有的庙堂只有小小一间院落,高居其上的并非是坐莲观音,而是道教的诸位神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