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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陆平第一次和朋友谈起未来,这个胆大包天的想法,他一直藏在心底。只有在沈雨泽面前,他才能讲这些不切实际的大话。 他紧张地看向沈雨泽,他害怕从对方脸上看到一丁点不赞同的表情,他怕听到沈雨泽说“你要务实一点”或者“你的想法很有趣,但是我建议……”,可是那些通通没有——在昏暗的甜水铺里,沈雨泽温柔地望着他。 在那样的目光下,陆平的忐忑与紧张忽然消退殆尽,他像是被注入了一股力量。 沈雨泽伸出手,身子越过大半张桌子,覆在了陆平的手背上,指尖轻轻摩挲着他的掌心。 “平平,你的梦想一定会实现。”沈雨泽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不管要用十年,二十年,还是三十年……别担心,我会在你身边的。” …… 陆平到家时,夜已经很深了。 车子停在陆家巷子口,巷子里的路灯坏了,沈雨泽不放心,陪陆平走完了这一段昏暗的小路。 送至陆家门口,两人站在门外的廊灯下你眼望我眼,谁也不舍得说再见。 夜风骤起,陆平狠下心来,催促沈雨泽:“你快走吧,天太冷了。” 沈雨泽摇了摇头:“你先进去吧,我看到你进去了再走。” “你说什么傻话?我就站在我家门口,难道还能丢了?倒是你,这一路上一点路灯都没有,你一个人走这么黑的巷子,小心摔跤。” “我不是一个人。”沈雨泽指了指夜空,说,“我有月亮。” 头顶月色正浓。刚刚月亮被云层遮住,现在云层散开,月光温柔地洒下来,落在少年们的肩膀。 巷子里并不安静。在朦胧的月色中,不知从巷中哪户人家传来电视机的声音,正在上演一出浪漫爱情喜剧。 沈雨泽想起了什么:“对了,这个东西忘了给你。” 陆平尚未反应过来,手里忽然多了一个沉甸甸的、棱角分明的东西,他借着月光一看,意外发现手中捧着的居然是演讲比赛的玻璃奖杯! 陆平惊讶:“为什么给我?” “本来就是打算给你玩的……”沈雨泽低声道。 “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我说,”沈雨泽换了个借口,“我家没地方放,我看你书柜上有地方,替我收着吧。” 陆平:“???”这是什么奇怪发言,沈雨泽那套高层公寓有两百多平米诶,哪里放不下这一尊玻璃奖杯? 不过,陆平确实挺喜欢它的。玻璃奖杯造型别致,宛如一个工艺品,奖杯正中刻着比赛的全称,底座还有沈雨泽的名字。这么有纪念意义的东西摆在书柜上,以后陆平只要看看它,就能想起这个意义非凡的一天。 “可是,你把这个东西给了我,我没有同等的礼物可以送给你啊。”陆平坚持公平原则,觉得自己拿了沈雨泽的东西,就要回送对方一个同样分量的纪念品。 “可以先欠着。” “怎么又是‘先欠着’?”陆平总觉得,他和沈雨泽相识以来,好像一直在亏欠他,有时候是人情,有时候是东西,怎么也还不清。 沈雨泽轻轻一笑,别有深意地说:“没事,欠着就欠着,欠多了……可以‘零存整取’。” 陆平:“?” 他怎么听不懂了? 两人又在陆家大门口“你先走”“不,你先走”了一会儿,最终沈雨泽妥协下来,一步一回头地向巷子口走去。 在月光的注视下,少年的影子在地上铺出一片暧昧的阴影,陆平望啊望啊,直到那道身影登上了巷口的车,他才放下心。 陆平一手小心抱着那座奖杯,一只手推开了院子大门。 现在已经很晚了,meimei睡了,mama为了赶明早的集市也休息了。陆爸爸一直没睡熟,听到大门口的动静,披着衣服走了出来。 “平平,你回来了?” “爸你还没睡?” “你还没回来,爸哪里睡得踏实?”陆爸爸趿拉着拖鞋走向院门,和儿子一起把院门反锁好。“小沈送你回来的?” 陆平:“嗯。我本来想坐公交车回来的,但他说太晚了,就让司机送我回来了。” “真是太麻烦人家了……”陆爸爸打了个哈欠,喃喃道,“小沈这个朋友是真没话说,平平,你可不能辜负这么好的朋友。” 陆平重重点了点头。 爸爸去睡了,陆平怕吵醒其他人,换好拖鞋,蹑手蹑脚地回到了二楼的卧室里。 回到房间的第一件事,陆平把抱在怀中的奖杯小心放到了书架上。刚开始,他把奖杯和那些祖国版乐高放在同一层,觉得不太搭调,只能把乐高移走;但一层若只放一座奖杯,又显得空荡荡,他左看右看,干脆把床头柜上两人的合影拿过来,放到了奖杯旁边。 照片中,两名少年肩并肩微笑,一旁的玻璃奖杯折射出台灯的光。 陆平后退了两步,欣赏了又欣赏。他反复调整照片与奖杯的位置,生怕有一点不完美的地方。 做完这一切,他对着书柜举起手机,拍下了一张照片。 他仰倒在床上,一手枕着头,另一只手刷着手机屏幕,把照片放大又缩小。 怎么也看不够。 今天发生了太多事情,也留下了太多回忆。沈雨泽在万众瞩目下夺得了冠军,他们去吃了好吃的糖醋炒糕,陆平第一次坦承自己的梦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