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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方黎终归不是厌睢。 那句“黑符你藏在哪儿了”,让方黎瞬间意识到,幻境和现实世界的不同,找回了属于自己的记忆。 阿琰的师兄。 是绝对绝对,不会问他这句话的。 白衣男子依旧宠溺温柔望着他,道:“阿琰怎么了?” 方黎低低笑了一声,眸光陡然锐利。 他紧紧握着手中的玄铁剑,毫不犹豫一剑刺出。 眼前白衣男子没有躲。 他怔怔看着刺穿他胸口的长剑,鲜血从白衣上弥漫开来,染成一片刺目的红,他的神色悲哀又难过,问:“为什么?” 方黎冷冷的看着他,没有开口。 寂静山林。 幽静小路。 白衣男子。 如一场幻影消散。 一切都再不在。 方黎低下头,手中的玄铁剑也消散了。 假的就是假的。 这一场幻境中唯有自己是真的。 他脑中一阵晕眩。 当一切都消失之后,他终于又看到了谢怀,太好了,谢怀一直都在他身边。 他对谢怀笑了笑,想说我没事不要担心,但是没来得及开口,就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谢怀一手抱住即将跌倒在地的青年。 青年因为刚刚强行挣脱幻境,此刻神色苍白且虚弱,他就这样倒在他的怀里,似有依恋般的温顺乖巧,好似你就是他在意的人,可以安心托付的人。 可是谢怀知道,这一切只是假象罢了。 就连这个人对自己的笑容,每一分温柔关切,以及曾经所有的好……都全部是假的。 自己从来都不是他想要的人。 他的师兄,才是他小心翼翼放在心上的存在。 他会因为自己伤了他的师兄,不依不饶训斥自己一个晚上。 他会因为师兄的出现,而随意视自己于不顾。 他会仰慕又眷恋的看着那个人,依偎在那个人的身边,只要看着那个人,双眼就满是喜悦光芒。 他会和那人一起读书练剑,一起偷跑下山,一起做任何事…… 只要师兄在他的眼前,那双眼就再看不到其他。 幻境的方黎,展现的全都是谢怀从未见过的一面,只是对象不是他。 之前所有的不解疑问,此刻都有了解答。 他终于明白了。 为何方黎明明不爱自己,却偏要把自己留在身边,不惜围攻云间阙也要得到自己。但他分明做的强取豪夺之事,却又从不肯真的伤害自己,还会那样温柔看着自己…… 因为他不过是透过自己在看另一个人。 为何方黎明明不爱自己,却要夜夜和他同眠,对他下情蛊,看他为他情难自抑,却不肯真的被他碰丝毫。 因为他想要的其实是他的师兄,而自己自然不配碰触他。 他对自己所有的温柔,小心翼翼,维护关照,都只因为自己像他的师兄。 而他不肯靠近自己,躲闪逃避,冷酷无情,都只因为自己不是他的师兄。 他只是在透过自己这个影子,去幻想他再也得不到的东西。 即便连你最后要死了,也要成全我的名声,大约也只是因为,不希望像你师兄的我,落到那个地步吧?那是你不惜一切也要保护的东西…… 至于我是否会痛苦难过,从来都不是你在意的事。 谢怀惨笑一声。 再也没有比这更荒唐可笑的事情了。 这就是他一直探求的真相,然而事实就是,真相比这个人不爱自己还要残忍一万倍。 你从来都不曾爱过我,却一意孤行的,将对别人的好施加在我的身上,高高在上,戏弄的看着我对你动情,看我为你动摇……最后又冷酷无情的离开,因为我终归不是那个人,不值得你真心以待,可以轻而易举的舍弃掉。 你从不在乎我想要什么,更不会回应我的心意,因为那从来都不重要。 这一刻,谢怀觉得自己连一个笑话都不如。 他的尊严被无情的放在地上践踏。 他的真心被人嘲弄后撕的粉碎。 这个人一次又一次的骗他,自己一次又一次的容忍,只希望有一天,这人可以和自己坦诚相待,不再欺瞒。 但他永远都不会等到那一天。 这就是你不愿回来,不同我相认的理由。 他舍弃了自己的立场,爱上了一个魔头,为他宁可堕入地狱,万劫不复。 可是这个魔头,只是将他当做一个低廉的替代品罢了。 谢怀眸底幽暗之色尘嚣而上,自嘲和讥诮之色糅杂在一起,心底黑暗的种子在挣扎着破土而出,那一直被他拼命压抑,一再告诉自己不该如此的另一面,不甘的要从黑暗的牢笼里挣脱出来。 谢怀狠狠的闭上眼睛。 ……………… 方黎这次睡了很久才醒过来。 他的脑海还依稀有些晕眩,晃了晃脑袋,开始思考幻境中的事情。 对方的手法着实高明至极,以至于自己都中了招,这个对手不可小觑啊。 而且对方能制造这样的幻境,至少说明两点:一是这个人已然知道他的身份,二是这个人非常了解他的过去。 若非自己并不是真的厌睢,对幻境的代入感没有那么高,又有玄铁剑一直提醒自己,恐怕真的会被套出话也不一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