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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怀眼底浮现紧张之色,紧紧握着方黎的手,一瞬不瞬的看着方黎。 方黎似有些不安的蹙了蹙眉,他嘴唇微微翕动,似乎在喃喃自语,手下意识的反握住谢怀的手,指尖在谢怀的手心,无意识的轻轻勾了勾,像是羽毛掠过他的心。 谢怀瞬间连呼吸都放缓了,他抿着唇,低头靠近方黎,想听清他在说什么…… “对不起,这段时间……委屈你了……” “很快,就会结束了……” “我一定,不会让你有事的……” 谢怀蓦地眼眶微热。 所以,即便在梦中,你担心的都是我吗。 原来,这便是你不曾说出口的真实心意。 我终于听到了。 为何总是要那般逞强,为何总是要掩饰自己,为何不肯说出来…… 你不说,又怎知我不会信呢? 谢怀紧紧绷着下颌,只要一想到这人可能会死,心口便沉闷的几乎无法呼吸,这就是,在乎一个人的情绪吗…… 谢怀轻轻抬起右手,迟疑片刻,终于落在方黎眉心处,仿佛要替他抚平忧愁。 他眼神温柔,低哑开口:“我没事,我很好……所以,你一定要醒过来。” ……………… 第二天一早,乌衣寐又过来了。 谢怀哑声问他:“你说一两日就会醒,今天已是第二日了。” 乌衣寐也有些意外,迟疑不安,道:“再等等。” 谢怀道:“好。” 他顿了顿,眼神微暗,又问:“可有都蒙的踪迹了?” 乌衣寐闻言眸中露出冰冷之色,恨声道:“不知道他躲在哪里,这时候,肯定不会回来的。” 都蒙老谋深算又谨慎的很,他不确定方黎是否中毒,拿不准浮丘山如今的情况,现在定然躲在别人找不到的地方,不可能自投罗网,想要短时间找到都蒙的可能微乎甚微…… 谢怀心口一沉。 乌衣寐在这里待了会儿,又匆匆离开了。 谢怀一个人守在方黎的身边。 他从未觉得,时间过得这样的慢,慢到每分每秒,都是一种折磨…… 天色渐渐晚了。 日落西沉。 又一日过去了。 但方黎却犹在梦魇中,没有醒转的迹象。 不应该这样的…… 乌衣寐既然说了那样的话,必定是有几分把握的,按理说现在应当醒了,那么……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谢怀心中莫名有些不安。 床上的人依然沉沉睡着,时而蹙眉,时而梦呓,时而指尖微动,却一直不醒…… 谢怀沉吟片刻,将手指搭在方黎手腕处,闭目听脉。 片刻后谢怀皱紧了眉,方黎的脉象正常,并无什么问题,也没什么隐疾,那又是为何…… 谢怀眼神变幻。 半晌,似乎终于下定了决心,他神念一动,将灵力送入方黎身体,仔细查探。 谢怀之所以一开始没有这样做,是因为这般行为着实有些唐突,通常若非绝对亲密、信任之人,都不会任由别人用灵力查探身体,这样等于将自身一切置于人前,没有丝毫秘密可言。 若是方黎还醒着,是不会许他这样的。 抱歉…… 谢怀的唇紧抿着。 他无法继续这样下去了,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做不了,担忧不安折磨着他…… 温热的灵力如涓涓细流,一点点渗入对方的经脉,丝丝缕缕,流转全身。 一刻钟后。 谢怀蓦地睁开眼。 他定定看着床上的人,面色惨白……他知道了,他终于都知道了。 原来这个人,就要死了。 之前想不明白的一切,所有的疑惑不解,此刻全部都有了解答。 他终于明白方黎为何明明不愿杀人,却偏当众放出狂言要灭丹山门,因为他根本就是在故意激怒正道仙门,他不想活了,所以才肆意狂妄,要与天下为敌。 他终于明白方黎为何明知都蒙不臣,却依旧对不肯对都蒙斩草除根,他早就知道都蒙会背叛他,但他不想活了,所以故意对都蒙处处放纵,不管不顾。 这人之前做的所有不可理喻的疯狂之事,都只是因为他不想活了…… 你自知罪无可恕,无法原谅你自己,如今大仇得报,生无可恋……这便是你给自己选的死法。 就算与天下为敌又为何? 因为即便要死,你也要死的轰轰烈烈。 你不愿意同我解释,不屑于让世人知道。 就算到最后一刻。 也要令世人恐惧。 这是你最坚不可摧的外壳。 可是为何一定要这样? 谢怀发生一声极低的惨笑,他怔怔看着这个人,眼神悲戚又无力,还有着走投无路的哀绝。 这具身体油尽灯枯,经脉俱损,寿元将近。 谢怀不由得想起幻境梦中…… 这人为了救自己,不惜以寿元同邪魔换取法力,他以为那只是梦,那时他甚至庆幸过,幸好,现实不是这样的…… 可是他错了。 圣尊至宝。 它给了你无可匹敌的力量,让你一统魔道所向无敌,但是它也夺去你的寿命,燃烧你的魂魄…… 什么至宝……这般邪物,就不该存于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