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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妪点头,叹息:“谁不认识庄主夫人呢?哎,可惜了,庄主夫人时长常帮助咱们,可惜好人没好报啊。”言罢又摇着头走了。 卿天良扭头就往段百山庄内奔去,一进山庄,便见院子里挂满了白绸,大堂内点着香火蜡烛,爱妻卿顺茶之灵位摆放在桌子中间。 段春山接到家丁禀报后赶忙走了出来,一见卿天良,眼眶一红,上前几步伸手抱住卿天良的肩膀,哽咽了一句:“阿良,我对不起……小茶她……” 一句话竟没能完整说出口。 卿天良胸口钝痛,欲伸手拍拍姑父的肩膀,却怎么也抬不起手腕,他只能任段春山抱着,艰难问道:“怎么……怎么会自缢呢?到底发生了什么?” 从偏房又走出一个女人,穿着素净,像在守丧,她的身后跟着两个孩子,一男一女,正是卿天良的表弟妹。 听到动静段春山松开卿天良,给身后的人介绍道:“这是小茶的侄儿,卿天良。” 卿天良疑惑地看着他们。 段春山一脸尴尬,这女子倒是识大体,十分规矩地行了个礼,柔声道:“原是大侄子来了,前些天派人去给你送信,也不知正阳发生了什么事,送信的人说没见着你,jiejie安葬在后山,瞧你一身湿的,收拾好了再让老爷带你去坟边上香吧。” 卿天良后退了半步,迟疑道:“你是谁?” 女子这才露出一丝涩然,有些局促地看向段春山。 段春山一步上前挡在女子前面,仿佛做了什么决定,坦诚地跟卿天良说:“这事儿是我对不起小茶,我也没想到小茶会这么极端,但是媚儿是无辜的,她已经怀有身孕了,你若心里有气只管朝我来,别伤害了媚儿。” 卿天良愣愣地看着段春山,话说的这么明白了,他怎能不懂? “姑姑……是因为她?”卿天良气不打一处来,慢慢捏紧了拳头。 段春山正值不惑之年,有庞大家业,人也风流倜傥,有那么一些女子心仪他也是正常。 而他身为一个正常男人,对一个与卿顺茶性格完全不一样的温柔女人的投怀送抱没有抵抗力,好像也在情理之中。 段春山说:“小茶气不过我在外有了人,原本我是打算好好跟她说的,但是媚儿怀孕了,我不能再不给她名分,小茶她性子太烈了……她不该这么激烈的,男人有个三妻四妾都很正常……” 卿天良闭了闭眼,再睁开眼时把目光转向了那两个孩子,冷声问:“你们站她身后干什么?” 表妹往那女人身后缩了缩,怯懦道:“小娘人挺好的,表哥你不要这么凶。” 小表弟则咬着牙不说话,同样有些害怕地看着他。 卿天良点了点头,湿透的衣服贴在身上,浑身却燥热地简直能把衣服煮烂,头发还贴在他额头,水珠顺着脸颊滑落,卿天良焦躁地来回走了两步,突然向前一步,对着段春山的脸就是一拳。 段春山被打翻在地,女人受了惊吓尖叫一声往后退了两步,表妹表弟那般殷切地去扶那女人。 卿天良瞥见了那一幕,额角青筋突突地跳,一窝白眼狼!怒火冲昏脑子,什么也不管了,他冲到段春山面前,挥起拳头砸下去,再挥起拳头砸下去! 什么狗屁神仙眷侣,什么伉俪情深,什么矢志不渝! “段春山,你负我姑姑!”卿天良泪水跟着砸下,段春山自知理亏,愣是没还手。 最终还是女人反应过来,忙叫人进来分开二人。 卿天良站起身,擦了擦脸上的水,气息不稳地狠狠指着两个孩子,却没什么好说的,他脑子很乱,他太年轻了根本不知道怎么处理这件事,前不久他姑姑还抱过他,怎么能就这样去世了?他不信! 他得去找人商量,找霍云朝,霍云朝一定知道该怎么办! 最后卿天良指着春山道:“我会回来的,你给我等着!” 段春山被人扶着坐起身,扯着嘴角嘶了两声,看着卿天良的背影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眼神一愣,随后慌张得喊道:“拦……拦住他!不能让他走了!快去!” 卿天良揉着泛酸的手腕往外走,还没走出花园就被人拦住了,他捏着手腕看着这些家丁,扭过头对准跟着出来的段春山,冷声问:“做什么?” 段春山说:“纵使我有千般错万般错,任你打也任你骂了,但你毕竟是小茶的侄儿,去她坟前祭拜一下吧,还有你看你衣服都湿透了,想必是淋了雨,换身衣服吧,就当是我在赎罪。” 他说的恳切,到底是叫了这么多年姑父的人,卿天良再气再不想看到这人的嘴脸,也不得不承认段春山有一句说对了,他不能不去祭拜一下卿顺茶。 跟着家丁去厢房换了身干净的衣服,随后跟着段春山去后山祭拜卿顺茶。 土包是崭新的,泥土的颜色与周边的青草形成对比,跟卿客仁的大墓不能比,卿顺茶的墓碑小小一座,只容得下她一个人。 碑面上“爱妻”两个字苍白无比,要多讽刺有多讽刺。 卿天良低声问:“你爱我姑姑吗?” 段春山眼中哀伤不假,他叹息道:“我与她自幼相识,不爱是不可能的,年少时我爱她一股子机灵劲儿,成年时我爱她侠肝义胆,中年时爱她做事果决,她好像总有用不完的精力,令任何人都心生钦佩。我不如她,从小就不如她,你知道我在她这里有多难找到自信吗?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