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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脸。”外公一路上咬牙切齿,眼眶通红地盯着前方,“阮幼青,你给我听好了,以后不准再见他。” 阮幼青自有记忆以来,从未见过外公生这样大的气,仿佛天都要塌下来。他将一向疼爱的外孙扔进房间里,坐在门外气喘吁吁地吼道:“好的不学……好的不学……我还以为那都是谣言……真是……以后不准见他了,我不让他再见你了。你明年暑假也不要回来了。对,别回来了。” 阮幼青的书包和助听器都还扔在外公办公室里没拿回来,他隐约听着外公的歇斯底里,回忆着刚刚离奇的一幕。 接吻对于一个14,5岁的少年来说太过新奇,这样旖旎的遐想来自浪漫的小说电影,可认知中该是属于一男一女之间的亲密互动,他没想到相同性别的两个人居然也可以。 这不该是基于……爱慕与喜欢的行为么? 夜里他辗转反侧,老旧的单人床嘎吱作响。他心口泛起阵阵悸动,所以江霁蓝是……喜欢他么?不然为什么不像外公或者幼时记忆中的父母一样,只是亲亲他的脸颊,而是要跟他接吻?那自己呢,自己也喜欢江霁蓝么?虽然吃惊,但他并没有排斥这个吻,甚至隐隐兴奋着。原来,他也要迎来自己的初恋了么?只是没想到对方会是默默陪他长大的那个人。 一切发生的太快,他将这些来不及求证的问题一一记下,下次见到江霁蓝的时候他要问清楚。 可他再也没能见到他。 他们意味不明的初恋夭折在了襁褓里。 那时候的疑问留在心里,被阮幼青在独自成长的日子中,一个接一个找到了答案。 他终究是明白了那个问题的意义,玻璃,就是那个年代里同性恋的其中一个代号而已。 江霁蓝是同性恋,他也是。 他不知道自己是受到江霁蓝的影响,还是天生就是,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他不会对女孩子过分关注,在不算躁动的青春期里他的目光也只为同性而吸引。 阮幼青将玻璃珠子扔回盘子里,忍不住笑了笑。 这种心动的感觉,实在是久违了。 “老大!!!”许涵艺提高声线,“你听到了没啊!”女孩子皱起眉头。 “什么?”唐荼一愣。 说不上是第几次了。这几天他频频走神,罪魁祸首便是那个莫名的亲吻。他当然没有傻到去问阮幼青为什么要吻他,那个年轻的艺术家第一次被藏家如此肯定,一定是兴奋到无以复加的,他不知该如何宣泄感情,恰巧自己站在旁边而已。不然还能是为什么,难道是因为喜欢么?不过一个轻飘飘的吻,自作多情也要有个限度。 艺术家们从来都是这样令人难以招架,他们直白,他们浪漫又轻佻,你永远也不会清楚他们究竟在想什么,唯一确定的是这世界上的一草一木在他们眼里兴许都比你重要。 “我刚刚说,顾影电话打过来几次了……”许涵艺说道,“你还是不见他么?” “是有新作品么?”唐荼将眼镜搁到桌子上捏着鼻梁。 “……他没说有。”小姑娘回忆了一下,“好像签约之后就没什么新作品了,这都半年了……” “那你抽空再去看看他就好。告诉他我在忙。要是他主动提续约的事你就暗示他我没有这个意思。” “老大,我听他的语气不太对……”许涵艺有些为难,“他,那个,你那次在酒吧撞见他嗑……那个什么之后……他好像就不太对了……” “嗯。”唐荼从文件夹中找出一份合约,“还好第一批年轻艺术家签得都是半年的合约,没几天了,忍忍吧。” 创造力,灵感都不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但他绝不能接受一个艺术家用药物来激发这些珍贵的感受,这就像是偷窃来的,他决计不会再跟有药史的艺术家续约。 “……我早知道你不愿意跟我续约,呵。” 许涵艺猛一转身:“顾老师?你,你怎么进来的??” 办公室门口站着一个形同枯槁的男人,他的状态像是喝醉了,脚步踉跄冲唐荼的办公桌一步一步走过去:“你以为我想吗!你以为我想这样吗!可是我画不出来了!你不帮我!也不愿意等我!你既然这么看不起我,当初又为什么答应跟我签约,为什么鼓励我呢?” “怎么不说一声就来了。坐吧。”唐荼不慌不忙,冲他笑笑,指了指对面的椅子,“涵艺,去倒咖啡。”他看了自己的小助理一眼,许涵艺一向机灵,应该会去叫保安才对。 他不知道这个人怎么上来的,但不过三四个月没见,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不难联想是怎样造成的。有些东西沾上了就是一辈子。 唐荼默默握上了手机,一旦这个人有什么失控的举动便可以报警。他不是没见过国外的艺术家因为嗑药而走上歧途,自残,伤人,发疯,死去。 “顾影,最近有什么……” “你少明知故问了。所以你之前的温柔都是假的对吧。你现在肯定又去哄骗别人了,我打听过了,阮幼青?昨天听说你从伦敦回来,我站在楼下为了等你下班见你一面,从四点半等到八点,你和他一起出来。唐荼,当初我跟你一而再再而三的表白你怎么搪塞我的?你不是说自己不跟艺术家谈恋爱么?” 唐荼哑然,他确认对方精神状况一定出了大问题,因为顾影从来没跟他表白过,这是捏造的记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