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不晚 第65节
她笑着迎上女人挑衅的目光,“认得,怎么会不认得。” 化成灰,她都会认得。 许之然笑起来的时候卧蚕会无害地隆起,是看一眼就会惹起人怜惜的那种长相,但周晚意见识过她伪善的真面目,如今再次看到她这样无害地弯唇笑,突然就很想吐。 “周小姐认识我们幼幼?” 周晚意强忍着恶心,冷声冷调地回:“不认识。” 宋幼枕适时出来解释:“之前我在临江巡演的时候,她来给我送过花。” 许之然闻言,颇为轻蔑地将周晚意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 周晚意懒得和她周旋,抬脚就要走。 这时候许之然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幼幼,你刚才落在洗手间的太阳吊坠我给你拿来了,赶紧戴上,不然到时候江医生又该生气了。” 周晚意脚步微顿,很快就抓住了关键字眼。 “太阳吊坠”。 “江医生”。 那一瞬间,周晚意的心脏就仿佛一艘带了故障的沉船,被飓风和海浪打落,然后缓慢而沉默地沉入海底。 她听到宋幼枕惊呼:“那快拿来给我戴上,马上就要飞临江了,要真弄丢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交代。” 沉船被海草扯住,稳稳被禁锢在水中,死一般地沉寂。 那一瞬间,周晚意全身的傲骨被打碎,几乎是落荒而逃。 回到酒店后,周晚意关掉房间所有的灯,把自己淹没在黑暗里。 自觉告诉他,许之然的话不可信。 于是她不死心地翻出宋幼枕的微博,企图在上面查找恋爱的蛛丝马迹。 宋幼枕虽然不混娱乐圈,但也算是公众人物,所以微博一般都发得很含蓄官方。 但周晚意点进她的关注列表,很快就翻到了一个只有几百粉丝的小号。 一点开,里面全是些恋爱记录日常。 最新更新的一条是在11月10日,光棍节的前一天晚上。 【不爱吃rou的小宋:今天他陪我过生日了耶![开心]今年终于不用过光棍节啦!】 配图是一条挂着太阳吊坠的手链,从牌子以及包装看出来,和周晚意是同一家。 她闭了闭眼睛,一滴眼泪就悄无声息地顺着睫毛溢了出来。 近乎自虐似的,她疯狂将屏幕下滑。 十月初的一条微博:【不爱吃rou的小宋:既然我们都忘不掉,那就好好在一起吧。】 她的定位在临江,配图是一张半隐在黑暗里的男人侧脸。 周晚意点开,放大,凭借着腕表上那个旧划痕,轻而易举地认出来——那是江厌。 手机没拿稳,一下子摔在床垫上,没发出任何声响。 他们都忘不掉对方,那她周晚意又算什么呢? 备胎? 又或者是令人唾弃的小三? 整个房间都是闷闷的,巨大的黑暗像深渊般疯狂扯拽着周晚意下坠,她闭了闭眼睛,还是有些不死心。 明明他们今天早上还打过电话啊。 明明他还很坚定地对她说:周晚意,你很好。 周晚意就像是独自行走在雨中的人,被人当头闷了一棍,震得她好半天都没缓过劲儿来。 所以她想听江厌亲口说。 周晚意将手机重新摁亮,在通讯录寻找江厌的号码。 如果他愿意解释的话,周晚意会选择相信他。 但电话响了几声就被无情挂断—— 周晚意原本还尚存的那一丝希望彻底被湮灭,一颗心直接坠到崖底,摔得四分五裂。 第59章 已拉黑 窗外孤月渐隐, 凌晨三点的手术室依旧灯火通明。 手术间的碘伏混杂着血腥和焦rou味一起钻入鼻尖,江厌皱了皱眉头,继续手上动作。 临江最近天冷且雨多地滑, 半夜经常有病人摔进急诊, 光是今晚,江厌就做了五台手术不止。 一直到天微微亮,江厌才结束最后一台手术。 他站在洗手台前,很板正地给手消毒。 手术室消毒水的味道比外面其他科室都要稍微浓烈些,似乎是太过疲惫, 江厌摘了口罩后, 又鞠了把冷水洗脸。 微躬的身子勾出一道清隽的弧度,深绿的洗手服衣领被打湿一大片,但好在凉水上脸,脑子至少清醒了点。 送完病人的巡回护士小赵一边拿出他的手机一边说:“江医生,昨晚九点钟的时候有一通电话打进来,当时我正忙着接病人不小心手滑给你摁成挂断了。” 第二人民医院有规定,为了避免医生手术时受到干扰, 手机都必须由巡回护士保管,除了特别紧急的事件, 一般都是由护士代接。 江厌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抽了几张擦纸将手指上沾着的水珠全部擦拭干净后,才接过手机。 点进通话记录,最上面那条号码的数字很眼熟。 是周晚意打来的。 江厌压压眉心,她是又做噩梦了吗? 长指轻拨, 给她回拨过去。 “嘟嘟——” 似乎是过了半个世纪, 电话里响起一道官方的机械女声:“对不起, 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 灯光从头顶落下, 江厌的长睫低垂着,遮住了眼底的倦色和阴翳。 小赵当即安慰他:“现在才六点多,说不定人家还在睡觉呢,江医生要不待会儿再打?” 虽然是这个理,但江厌心里总有些不好的预感。 仿佛是原先勾住心脏的那根细线即将断裂一般,将悬半悬,不安得很。 他不信邪地改为发微信消息。 【江厌:又做噩梦了吗?】 他长指轻点键盘,还想要解释一下自己今晚手术太忙没来得及接电话的原因。 结果下一秒,聊天框上刚发出去的那条消息后面就跟了一个巨大的红色感叹号。 【消息已发出,但被对方拒收了。】 “这是怎么回事?”江厌的眉头紧了紧,将手机屏幕拿给小赵看。 小赵惊讶地啊了一声,“江医生,她这是把你拉黑了呀!” 江厌握着手机的指节下意识收紧,最终因为太过用力而导致关节处微微泛白。 小赵见他不信,又接续说:“有可能她把你手机号码也拉黑了,一般手机号码被拉黑后就是显示正在通话中的,上次我前男友就是这样……” “拉黑了?”江厌极轻地重复了一句,之后小赵再说什么江厌已经听不清楚了。 “谁把你拉黑了?”陆星白从隔壁手术间晃出来,挑了眉好奇地问。 “周晚意。” 江厌语气冰凉,也没有半分生气。 “周晚意把你拉黑了?”陆星白显然是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就道:“她该不会看上别人了吧?” 只是这回,江厌没再答了。 他长长的眼睫垂在眼睑下方,落下一片浓密的阴影,薄唇抿得很紧,像是又回到了五个月前那个冰山话少的江厌,像深冬降临,而春途遥遥。 陆星白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之后,立马闭了嘴。 男人眸光微敛,只身走进灯火透亮的走廊里,背影如松,挺拔依旧。 但不知道为什么,陆星白还是瞧出了些许落寞。 怎么就在这个时候拉黑了呢? 陆星白忽然响起昨晚进手术室之前江厌还不是这样的。 当时办公室的灯光也是很亮,暖洋洋地打在青年干净的侧脸,他手里捻一支黑金色派克钢笔,笑得温柔缱眷。 一同值夜班的医生笑话他:“女朋友送的就这么爱不释手啊?” 江厌将钢笔小心收好,很严谨地纠正:“目前还不是女朋友。” 陆星白也跟着笑:“就差一个表白了。” 听到话头,江厌便开始询问他,选个什么样的日子表白比较好。 陆星白倚着办公椅,不是很靠谱地出馊主意:“你不是还有二十多天就生日了吗?要不干脆生日的时候把周晚意喊出来,和她表白,她肯定会感动哭了。” 男人几乎是立马否决了,“太晚了。” 有人打趣:“咱们的高岭之花这是迫不及待了!” 江厌弯唇轻笑,眸底波光潋滟,却是没有辩解。 “那你想什么时候表白?” “明天晚上,我飞到川城去。” 昨晚江厌说的话仿佛还在耳边,陆星白惋惜地摇摇头,无奈地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