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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果然如许瀚成所说,下午一点多时,派去晋安的人便打电话来通报,说是那几名指派杀手的烟贩子都抓到了,今夜就能把他们带回燕城。等人送到后,何凌山亲自去了一趟,那几人被关押在秋岳公馆的地下室里,因为手足被牢牢缚在一起,横七竖八摊在地板上的模样活似一只只肥硕的青虾。 用脚尖挑起其中一人的脑袋打量几眼后,何凌山一脚把他踢开,慢慢在几人身前走过一个来回,对身后的打手道:“我和他们聊几句。” 打手应了声是,一一扯去他们口中的布块,几人嘴巴刚刚重获自由,有人求饶,也有人破口大骂,一时七嘴八舌,聒噪得人耳朵嗡嗡作响。何凌山皱起眉头,伸出指头点了点那几个叫骂不休的,道:“都处理掉,我不需要这许多张嘴回答问题。” 被他点中的烟贩子们登时像被人扼住了喉咙一般,双目圆瞠,不可置信地一齐望向他。待到打手上来拖拽,他们才一改怒容,扯着嗓子直喊饶命。何凌山并不理会,只把目光投在剩下的几人身上,淡淡地问:“我有几个问题想请教你们,不知各位愿不愿意为我解惑?” “愿意、愿意!”其中一名瘦子抢先出声,一面说,一面不断朝何凌山磕头:“先前冒犯您,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才干出这等昏了头的混帐事。往后倘若我还有一条命在,必定做牛做马来报答您的恩德,我说的都是真话、都是真话,何老板,求您开开恩呐!” 待这瘦子涕泪满面,把头都磕破了后,何凌山才开口:“只要你说的是实话,我可以考虑让你活命。先告诉我,你们雇凶杀人,是否是受了谁的指使?” 不等瘦子开口,另一个躺在角落里的烟贩子便抢先答道:“没人指使我们,绝对没有!是他——”他拼命用眼神示意那个瘦子:“都是他,他挑唆我们几位兄弟,说温家一倒,往后就大有生意可做,我们才决定动手的。您问问其他人,他们可以证明我说的是真话。” 瘦子勃然大怒,吼道:“妈的,我一出主意,头一个响应的就是你,连杀手都是你雇来的。你以为拖我下水,你就能活命吗!” “人是我雇的不错,但怎样动手,都是你谋划的,我可一个字都没说。” 这两人像是全然忘了身在何处,你来我往吵得面红耳赤,何凌山没有耐心再听下去,一脚踩在那瘦子头上,微微施力,脚下的人当即鬼哭狼嚎起来,再也吐不出半个多余的字。 等瘦子足足叫喊了一分钟,何凌山才把鞋底从他脸上移开,说道:“出谋划策的人是你?怎么谋划的,说给我听听。” 这回瘦子半天都没有说话,一对眼珠子在渗着血丝的眼眶里乱转,直至被何凌山扫了一眼,才缩起头道:“我这猪脑子,哪想的出什么计策,不过就是让人埋伏在您回去的路上,伺机动手罢了。” “埋伏。”何凌山笑着重复一遍这两个字:“只有预先知道我的动向,才能设下这场埋伏。你身在晋安,在燕城又没有靠山,我的一举一动,难道是你算卦算出来的不成?” 他的嗓音宛如被冰雪浸过,坚硬冰凉的,听到耳朵里都教人打哆嗦。瘦子嗫嚅几下,刚迸出来一个“我”字,何凌山的鞋底就再度盖上了脸,这回他没有留情,直踩得脚下的人五官移位,脸色青紫,才道:“给我照实交代,再想撒谎,我就让你想死都死得不容易。” 一个人无论是太丑或太美丽,都会受些轻视,丑的嫌他没有脸面见人,美的又以为他在人前只靠一张脸面。这几名烟贩子方才见何凌山第一眼,纷纷起了这种轻视之心,以为他是只装腔作势的纸老虎,并不能拿自己怎么样。眼下瘦子是明白自己大错特错了,何凌山折磨人时,眼都不曾多眨一下,神情甚至是冷漠的,一种见惯生死,平淡麻木的冷漠。 瘦子再也招架不住,眼泪与血迹乱七八糟地涂满了整张脸:“何老板饶命,我说实话,我什么都说,请您高抬贵足,放我一马!” 不等何凌山撤去力道,他便磕磕巴巴地开始交代,说是几天前有人找上门来,想和他做一笔交易。依照那人的说法,只要瘦子配合他除掉温家现任的当家,往后瘦子想在燕南做生意,尽可以畅通无阻,不受任何干扰。除此以外,对方还会付给他一笔丰厚的酬金,瘦子已经收到了其中一半,光这一半,就有四十万之多。 瘦子当然无法拒绝这笔横财,可他又实在胆小,不敢一人独自承担惹怒温家的风险,这才召集朋友,共同谋划了这场刺杀。何凌山当日的行踪,也是那名与瘦子做交易的神秘人透露的,更巧的是,瘦子接到情报的时间,恰好就在那几名大干事离开珑园的不久之后。 尽管自己早就与许瀚成做过这种猜测,但猜测与亲耳听到是两码事,何凌山心头紧紧一缩,背在身后的手不知不觉攥紧了,问那瘦子:“与你做交易的那个人,长得什么模样?” “模样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个子不高,扁扁的脸。”瘦子描述了一番,自觉没有说出什么有用的信息,有些讪讪的:“不过看他的打扮举止,应当不是真正作主的人,我别的本事没有,看人倒还算准的。” 何凌山原本也是死马当做活马医,随口一问,不指望得到什么结果,因此只道:“你再仔细想一想,有没有其他可记住的地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