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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正在心里责怪尚英,却听到有人在唤自己的名字,咏棠抬头一看,发现岳端明就站在对岸的水廊中,正对自己招手。 待到咏棠慢吞吞地走过去,岳端明半靠在阑干上,问道:“这些天我总让你带着小六玩,你没有嫌她烦吧?” 咏棠对着他要比对着叔叔老实很多,立刻回答:“尚止是您的女儿,我怎么会嫌她烦。” 岳端明脸色一沉,似乎对他前半句话颇为不满意,又道:“难道不是我的女儿,你就不喜欢和她相处了?” 咏棠虽不讨厌尚止,可要说喜欢,实际也没有到这份上。但这话显然不能当着岳端明说,他只得敷衍道:“哪里会。” “如果我说往后还要把尚止交给你照顾,你是愿意还是不愿意?”谁知岳端明不与他卖关子,咄咄逼人地开口:“在来这里之前,我曾私下问过尚止的意思,她没有不同意的。那你呢?” 咏棠没料到对方会如此直接,一时不知该怎样作答。他既不敢违抗岳端明,又不想娶岳六小姐,最后只能挤出一句:“现在……现在就让我谈这种事,未免太早了些。” 岳端明错把他的犹豫当做动摇,不禁笑道:“我也没有让你们两个立刻就结婚。咏棠,你不小了,也该为自己的后半生多做些打算。” 咏棠不以为意:“叔叔还年轻呢,我怕什么。” 他已有二十余岁,却仍是一副天真无知的样子,教岳端明看得直摇头。咏棠毕竟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就算再不争气,看在温鸣玉的份上,他也会多给对方几分照顾。想到这里,岳端明头疼地揉了揉额角,耐着性子道:“你叔叔所做的事业,你向来就不感兴趣,想来往后当家的人也不会是你。况且据我所知,你和你的堂弟闹了许多矛盾,要你倚靠他,你肯定是不服气的。若是你能做我的女婿,从此我们也算是一家人,我要关照你,也比现在容易很多。” 对方所说的事,是咏棠从来没有想过的,不由听得呆了。的确,尽管他笃定叔叔会照顾自己一辈子,可等到当家的人变成盛欢,难道那人不会使出什么手段对付自己。他的父亲就是死在了亲生弟弟手下,谁能保证,来日他不会重蹈父亲的覆辙。 咏棠终于有些后怕,讷讷道:“岳伯伯,我……” 岳端明猜得到他没有说完的话是什么,当即朝他一挥手,道:“别含含糊糊的,我的小六是多好的一个姑娘,难道还配不上你?你要是有这个意思,就去找你的叔叔说清楚,他知道后,肯定也十分乐见你帮他这一个大忙。” 咏棠不解道:“帮忙?帮什么忙?” “他与我结成亲家,对我们双方来说都有诸多好处。”岳端明意味深长地一笑,知道咏棠听不懂,便道:“他像亲生父亲一样关照你,难道你不愿做个孝顺孩子,体贴他一番吗?” 谈完这一通,咏棠竟真被岳端明说动了,想到自己要是娶了尚止,既能得到一个有力的靠山,又可以取悦叔叔,的确不失为一件美事。至于他和尚止的婚姻,自己只需要在家时好好对待她,但在外头要做什么,她也插不上手来管,并不值得顾忌。 这样一想,咏棠觉得这桩事简直千好万好,当即兴冲冲地跑去找叔叔。 温鸣玉今天恰好没有外出,正在书房里指挥下人搬书去晒。咏棠一把拖住他的手臂,道:“叔叔,我有事想和您说。” 自那晚温鸣玉和他开诚布公地和他谈过一次,咏棠就一直郁郁不乐,连话都说的少了。温鸣玉见他态度骤然发生转变,猜到一定和咏棠想说的话有关,也就依了他,任由咏棠把自己拖进路边一座小亭子里,笑道:“你这样子,也太不稳重了。” 现在咏棠看到他的笑容,心中总是五味杂陈,说不清是什么滋味。他转了个身,对着一棵树道:“我是想问您,能不能让尚止在我们家多留几天,有许多地方,我还没有带她去玩过呢。” 温鸣玉眉头一抬,颇为诧异地看向他。 咏棠虽知自己和叔叔的缘分,大概就止步在叔侄之上了,可每每与温鸣玉相对时,一颗心又糊糊涂涂的,简直收束不住。温鸣玉看了他一阵,说道:“这恐怕不是你真正要说的事吧。” 听到叔叔这句话,咏棠更是心虚无比,他下意识地抚弄身侧一根柱子,嗫嚅道:“我……我还有什么可说的,我在想什么,您又不是猜不出来。” 温鸣玉道:“我并没有这样大的神通。” 咏棠满腔高兴地找他说话,却不软不硬地碰了个钉子,心中也有些委屈,索性赌气一般开口:“方才岳伯伯和我谈了尚止的事,我愿意答应他。尚止漂亮又……温柔,我挺喜欢她的。” 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将这番违心话说出口,不料半天都没听见温鸣玉出声。咏棠不禁忐忑起来,知道温鸣玉是不高兴了,又不知道叔叔为什么不高兴。他侧过脸,偷偷去打量对方的神色,忽听温鸣玉一叹,道:“你还真是不懂事。” 咏棠做出这个决定,难得有几成真心想为叔叔分忧的意思,却没料到叔叔不但不领情,反而转过头来责备他。他愤懑又不服气,怒道:“我之所以想答应这桩婚约,是因为它对您也有好处,您以为我会这样傻,别人说什么都会同意吗?” 温鸣玉任由他去发脾气,等到咏棠说完了,才反问:“对我有好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