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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师怎么还是黑化了 第32节

    当作没发生过?怎么可能。

    知知究竟在想什么。

    “你后悔了?”睢昼低声问。

    鹤知知背对着他,兀自捂着脸:“这,我当然很后悔。若不是因为那炉香……算了,说到底,都是我不好,你放心,我绝不会找什么借口。我一定会好好补偿你的。”

    “补偿?”睢昼声音越来越沉。

    他不需要什么补偿,他只需要知道,知知为什么如此迫切地想要掩盖那天的事。

    但是他竟然下意识地不敢问到底,怕问到让自己难以承受的结果。

    知知身为公主,身边环绕的有识之士多如过江之鲫,而他身上还背着许多沉重的枷锁,虽然他也想要与知知相守相依,但确实阻碍重重。

    知知定然是欢喜他的,但若是嫌他麻烦,后悔了,不愿意同他在一处,也是极有可能的。

    “没错!”鹤知知精神一振,她从来不是那种自怨自艾的人,既然已经做出了错事,接下来唯一可以做的就是修补。只要睢昼同意给她一个补偿的机会,她就会全力以赴。

    鹤知知突然转身,握住他垂在身侧的一只手,将他拉着转了过来,四目相对时,鹤知知认真地承诺道:“睢昼,我会对你很好的,加倍加倍地好,绝不会……”

    绝不会像那本书里写的一样,给你带来那么多痛苦。

    她从前就一直在想办法保护他,今后也依旧如此。

    只不过,方式上有一些些变化而已。

    这样一想,跟从前的日子又有什么特别大的不同呢?

    鹤知知心境豁然开朗,之前强挂在脸上的微笑也顿时变得明朗许多。

    听到鹤知知这样说,睢昼方才垂下的眼睫又扬了起来。

    他认真地注视着鹤知知,眼神沉默而温柔。

    方才,他还以为知知是想和他一刀两断,但听到知知这样说,他又放下心来。

    或许知知还没有适应他们之间关系的转变,但知知说会好好待他,这便足矣。

    剩下的,他可以等,可以慢慢来。

    睢昼轻轻点点头,在心中道,他也是同样的,也会对知知加倍加倍地好。

    这样一想,甜蜜滋味又绕回了心头。虽然先前被知知吓了一回,但总归,现在能这样站在知知面前,和她讲话,是羞涩而喜悦的。

    睢昼抿唇浅浅一笑,抬起右手,抚顺鹤知知被风吹乱的额发。

    鹤知知被他一碰,惊了一跳,意识到自己还握着他的左手,赶紧扔开,还退后了一步。

    睢昼惊讶地看着她。

    鹤知知暗暗咬住腮rou。她觉得,睢昼还没有理解她的意思。或者说,是理解得过了头。

    她的确希望两人还像从前一样,如朋友一般相处,但睢昼怎么毫不避讳,难道不害怕她再度发狂,又对他作乱么。

    鹤知知握住拳抵在唇边轻咳一声,道:“你的殿中,为何,为何会有那种香。叫人闻了之后,头晕目眩。”

    “是有人故意留下的。”

    “谁?”

    睢昼眉眼微沉。

    那日他将月鸣殿整个清空,下令请大泗城及京畿附近神祠的膺人到月鸣殿听经,能出入月鸣殿的,也只有这些人。

    这些膺人每个人的名牌都要登记造册,且都一起受过课,要冒充或者混入其中很难,恐怕是这里面也有人变成了邪教徒。

    他们在睢昼的寝殿中放置香炉,目的就是让他在众人面前失态。

    但直到他们离开之时,睢昼都根本不曾靠近卧房,这一计本来要失效,公主却误打误撞闯了进来。

    “邪教徒?”

    鹤知知蹙眉,“那,夹在启蒙课本中诋毁我母后的那首诗,也是邪教徒所为?”

    鹤知知沉思着。她之前也听说过邪教徒,但那都是小股流民,有的是家乡闹了饥荒逃难的,有的是犯了事躲避官兵追查,都不是什么正经人。

    怎么,神祠中竟然还有邪教徒?

    睢昼点点头:“回京之后我把大泗城神祠中主事的人全召集了过来审问,结果是他们对那首蓄意污蔑的诗并不知情。知知,这不是神祠的意思,是有人从中作梗。”

    睢昼告诉鹤知知,月鸣教在成立之初便有两种教派,原本只是对教义的理解不同,分为两个流派,彼此之间还是和谐相处。但月鸣教的权力壮大之后,两个教派之间便产生了分歧,开始有了争端。

    发展到现在,主流派的地位已经不可撼动,成为天下大教,而另一派原本早已淘汰离开的人也开始想要与皇权平起平坐的权力,不惜利用极端观念招揽信众,慢慢发展成了邪教。

    “他们想扳倒的月鸣教,我自然是他们首当其冲的目标。”

    两人沿着河边慢慢走,鹤知知始终保持着与睢昼三步的距离。

    听到这些,鹤知知不免有些震撼,步伐逐渐放缓。

    “这些,我从前并不知情。”鹤知知低声道。

    “这是月鸣教内部的事,而且那群邪教徒穷凶极恶,你与他们扯上的关系越少,越安全。”

    鹤知知不爱听这话。

    邪教利用的是大金的臣民,怎么能就是月鸣教的事,怎么能跟朝廷无关?

    如果她能早些知道……鹤知知咬咬唇,问:“为什么你在清平乡时不告诉我这些?”

    她现在真恨死了这些宣扬邪教的人。

    如果在清平乡时睢昼就好好地解释清楚神祠的事,而不是躲得远远的不见她,她也不会心里惴惴不安,更不会在回宫后,因为一个噩梦就贸然跑去将龙塔找他。

    如果她那天没去将龙塔,睢昼殿中没有那炉香,就不会发生那种事,也就不会造成今日这种局面。

    她和睢昼本来是无话不谈的好友,现在却变成了会伤害他的恶毒女配。

    鹤知知勉强压着气闷。

    说来说去,种种巧合,都是命运的可笑与荒诞。

    “我,那时候还没查到证据。”

    “要什么证据?”鹤知知恼火道,“只要你说清楚,你说的所有话我都会相信,不论有没有证据。”

    鹤知知说得斩钉截铁,说得理所当然,仿佛这是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

    睢昼微微一怔,低头对上她被怒火烧得更加明亮的双眼,心越来越酸软。

    这才是他的知知。

    睢昼有些委屈地说:“你那时,怀疑我会设局害你。”

    鹤知知微微哽住,有些结舌,声音低了些:“我不是怀疑你,每一条证据都指向你,我当然要向你问清楚。”

    其实所有线索都指向睢昼有可能是那个幕后之人时,知知会怀疑他才是正常逻辑,睢昼也能明白,但明白不代表好受。

    “我绝不可能伤你,你却怀疑我。”

    睢昼嘟哝道。

    别的事情,怎么怀疑他都无所谓,但知知在那丛林中那样凶险,她怎么能觉得是他做的?

    一想到鹤知知或许曾经怀疑过他会杀她,睢昼连呼吸都有些窒闷。

    原本还没气够,还打算再多气几天,但是回宫后,知知已经用行动证明了她心里有他,同他那样亲密,那他也没必要再因为那种小事不高兴了。

    鹤知知有口难辩:“我不是……”

    睢昼平复了呼吸,又温温道:“算了,是我不好,我以后绝不会叫你再生出那样的怀疑。”

    鹤知知摸了摸后脑勺,讪讪道:“嗯、嗯。”

    那按这么说,与谭经武同流合污、共谋藏金砖的,也是邪教徒?

    他们要谋求这样多的财富做什么?鹤知知意识到,她与睢昼面对的,很有可能是同样的敌人。

    “再跟我多说一些这些事。”鹤知知沉吟道,“那天在你殿中说到要抹消皇室的那人,也是邪教徒?”

    睢昼一顿:“你……听到了。”

    鹤知知回过头看到他的脸色,心虚和尴尬都写在脸上,让那张俊美的脸也多了几分狼狈。

    鹤知知扯扯唇,笑了下:“你放心,刚听到的时候,我确实吓了一大跳,但仔细想想,应当不是我想的那样。若是没有这个信心的话,我现在也不会站在这里面对你了。”

    睢昼这才松了一口气,往前走了几步,追到鹤知知身侧,衣袖下的小指在鹤知知衣摆上蹭了蹭,低声道:“他不是。他以前是大泗城南边一座神祠的管事,后来时常胡言乱语,布道时也常常上句不接下句,旁人要将他当做中邪的人烧死,我诊断他是生了病,便将他撤了职,让他去疗养处休养。”

    “他后来好了一段时间,便离开疗养处,又回到另一座神祠中做洒扫的低阶膺人想方设法来见我。”

    “他修行极为刻苦,对教义很是执着。但人生了病,就几乎变成了另一个人,心中的执念也成了毒。那天他进到将龙塔来,我要让他离开,他不肯,又说了些病中的疯话。”

    鹤知知听得有些心惊:“这样的人,还是少接触吧。他为什么一直要求见你?万一他伤了你怎么办。”

    睢昼摇摇头:“生病的人,和为了利益伤人的人,是不同的。大部分人没有分辨这二者的能力,便对这二者都厌恶不及,这是人之常情。我既然能诊病,就不该害怕躲避病人。教义中说,世人都能被治愈,只要其心向善。”

    鹤知知看着睢昼,他声音淡淡的,却好似清风一般在人心里吹拂,他给别人上课时也是这样么?

    她自己虽然不信教,但听着睢昼说话却有种肃然起敬的感觉,甚至可以开始理解,为什么同样作为凡人,睢昼能得到那么多人的崇拜和信服,甚至把他看作神明。

    鹤知知不耐烦听那些又长又复杂的经文,但是这种简单的教义,被睢昼平平常常说出来就很有力量,很让人信服,因为他一定会这样去做。

    他跟别的人是不一样的,像是为了更大的福祉而生,在他面前站着,就常常感到一种自惭形秽。

    他是这个国家最接近圣人的人,是不可多得的瑰宝。

    鹤知知不自觉地低下头,垂着眼睛看着地面。

    在他们所属的书中,睢昼后来被心魔俘虏,是不是也是“生病”了呢。

    那样惨无人道的折磨,让他的执念变成了痴狂,最后控制不住,伤害自己,伤害他人。

    鹤知知旋着脚尖,踩着河边的泥土,拧来拧去。

    没关系,现在难题已经解开了,以后一定会相安无事。毕竟,她不是书中的鹤知知啊。

    第28章

    同睢昼说清楚以后,鹤知知心里总算好受许多。

    对于睢昼这样的好说话,鹤知知很有些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