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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说我会遇见你 第224节

    林瑾瑜自带上海户口,可张信礼没有,尽管他们不会面临养小孩的问题,但没有户口依旧会产生诸多不便。

    张信礼沉默了一瞬,然后说:“走一步算一步吧,你先复习你的。”

    “别啊,”林瑾瑜有点奇怪:“你不一向挺有规划的吗,怎么这次说走一步算一步。”

    他很想张信礼跟他一起复习,一起准备考研,因为尽管张信礼总说自己没他聪明、没他会得多、不是读书的料,可他总觉得张信礼其实很优秀。

    假如他生在上海,生在林瑾瑜所在的家庭,拥有林瑾瑜拥有的一切医疗与教育资源,他会和林瑾瑜一样优秀,甚至因为那份自制和勤劳,他可能会比林瑾瑜更优秀。

    然而张信礼只是含糊地说:“再看。”

    林瑾瑜语重心长:“你可能没了解过,觉得也就是一张纸的事儿,可假如读了研,整个平台和接触到的人层次都是不一样的。”

    “知道,”张信礼说:“所以你读。”

    “我想跟你一起读,”林瑾瑜说:“我最大的遗憾,就是高中没能和你一起进高考考场,一起毕业。”

    也许是某种奇怪的、对仪式感的执着,他想有一个机会去弥补这个遗憾,让他们能够手牵手,真切地一同走过人生的某个重要节点,见证彼此生命中的重大时刻。

    “你……”张信礼道:“你喜欢学历高的吗。”

    “什么学历高的?”

    张信礼说:“well…”

    说到一半,他不说了,林瑾瑜道:“well educated?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还知道不少词啊。”

    张信礼坦白:“其实大学我也跟很多人聊过,只是不见面。”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说起那空白的三年里自己对那方面的探索,林瑾瑜说:“为什么,你这么帅,还怕面基?”

    张信礼回答:“不想让别人知道。”

    深柜就这样,不稀奇,林瑾瑜撸袖子道:“好啊,没少被小0勾引吧,”他故意摆出一副兴师问罪的姿态,去捏他耳朵:“给我老实交代!”

    “疼……”张信礼说:“没有的事,我没见任何人。”

    其实他收到过一些0发的裸照,但眼下这情景……张信礼决定择吉日再坦白。

    林瑾瑜佯装生气道:“哟,兄弟,你胆子还不小嘛,我还以为你真一老实人呢。”

    张信礼确实很老实,他下软件只不过因为实在没有别的途径给他去完成自我探索和认同而已,他和那些人聊天只是为了了解gay,了解自己。

    张信礼被他捏着耳朵,说:“……没你老实,小梵。”

    “……”

    这个名字从他嘴里说出来怎么就莫名其妙地自带了点羞耻意味,林瑾瑜恼羞成怒,第一千次和他打打闹闹动起手来:“再说这个信不信我把你赶沙发睡去,冻死你大爷的。”

    “我没大爷,”张信礼躲他:“我说错了吗,小梵。”

    “……”林瑾瑜觉得羞耻爆表,恶狠狠道:“不要再叫这个名字了!是我愿意的吗,哈?你自己不是也去应聘过,你录了不就没小梵什么事了吗?还好意思说!哈!”

    他一套降龙十八掌劈头盖脸,张信礼拿坚硬的小臂骨骼挡了,说:“他们不要不会英语的。”

    “那你学啊,”林瑾瑜跟爹教训儿子似的:“咋那么不争气,不就abcd,what’s your name吗,有那么难吗?”

    张信礼道:“学不会。”

    他不喜欢英语就跟林瑾瑜不喜欢数学一样,看到就头痛。

    林瑾瑜凶神恶煞道:“不行!必须给老子学!考研也要考英语,明天就开始!choucha单词!”

    深重的夜色仍压不住两人打口水仗的劲头,先前的瞌睡也不知跑哪里去了,张信礼表示抗议,林瑾瑜法西斯独裁表示抗议无效,一直在后面念叨他,念得张信礼满屋子乱走。

    他们这边闹得开心,谁也没注意到外面小区门口的街道上,一辆昂贵的迈巴赫停顿了大约数十分钟后关了尾灯,打开转向,如同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汇入了车流里。

    第244章 交锋(上)

    林瑾瑜本以为自己作为一资深夜猫子,做这工作还不是如鱼得水,但昼夜颠倒的生活似乎比想象的要难适应。

    每天得凌晨三点半能才到家,有时更晚,一觉睡到中午十二点,下午看会儿专业书,六点出门上班,胡乱对付完晚饭就是各种酒往肚子里灌。

    并不是每一天都能和那天一样摸鱼的,他会遇到各种各样的人,有修养的、没修养的,小气的、大方的,每天都在见识人类的多样性。

    这天,林瑾瑜捯饬好匆匆忙忙踩点赶到店里时才记起,因为好几天的昼夜颠倒,今天自己好像忘了吃药。

    张信礼在他还没睡醒的时候就出去工作了,他醒的时候还没回,因此也没人提醒他,应该……不要紧吧,林瑾瑜自觉近一两个月都没什么症状了,虽然有时候也会因为诸如盐又放多了之类的鸡毛蒜皮朝张信礼呲牙,但……他自我感觉很开心啊,应该已经好了吧,那些乱七八糟的西药少吃一顿也没什么。

    夜店环境非常嘈杂,林瑾瑜只纠结了很短的时间就把这件小事抛诸脑后了,他现在关心的问题只有一个,那就是——啥时候下班啥时候下班啥时候下班。

    他现在每天最在意的是这个问题,他贼想回家和自己男朋友抱着睡觉。

    “小梵,你怎么回事?”胜哥的训斥一下把他从不着四六的想象中拉回来:“怎么这么不积极?这样我还怎么带你?”

    新人总是得表现得比老员工更出色才能不挨组长说,林瑾瑜业绩不算很好,因为他太不积极了,不怎么说话,也不经常嬉皮笑脸,就给人一种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的感觉,要不是之前宁晟凯一次给他冲了四千多的业绩,他只靠均摊的分成凑人头,就该在这组垫底了。

    胜哥对此很不满,觉得长此以往林瑾瑜会拖组里的后腿,影响他的奖金。

    “不好意思胜哥,”林瑾瑜嘴上道歉,实则没打算改:“我比较内向,不会和人相处,再给点时间。”说完非常有眼色地给人递了根烟。

    常言道伸手不打笑脸人,职场上的交往就这样,有时候一根烟一杯酒能起很大的人际润滑作用,胜哥见他十分恭敬,气消了点,觉得这小子还算上道,人不错,可能新人难免有个适应期,于是没骂人了,只嘟囔道:“机灵点学着,内向那你来这儿干什么来了真是……”

    “是是是是是,”林瑾瑜答得那叫一个利索:“下次一定。”

    下次就是永远下次,他敷衍完组长,临开工时收到张信礼的短信:明天周末我轮休,去超市?

    俩人上次约好过年前去一次超市,然后一起迎春节的,林瑾瑜眼珠子一转,手指在键盘上一顿cao作,噼里啪啦打字回道:好——爸爸带儿子去逛超市,给宝贝儿子买玩具~

    他光想象张信礼看见这条短信的表情就乐得打跌,果不其然,一阵漫长的沉默过后,对面回:晚上等着。

    林瑾瑜看着屏幕上的回复贼兮兮地笑,直到诗涵喊他:“走啦,看什么呢这么乐!”

    “没什么,这就来。”林瑾瑜赶紧把手机收好,跟着去开工。

    又是一个a区卡座,夜店包厢负责人是大致按片分好了的,哪哪归谁接待、哪儿的油水归谁吃大致有安排,林瑾瑜这天穿的是件卡其色的工装外套,里面白t和麻色的小格子衬衣打底,手腕上仍戴着那时候两三百一块的夜光电子表,大面积的暖色给人一种温暖、富有亲和力的感觉。

    他进包厢后照惯例打量了眼四周,发现这单的客户里居然有熟人。

    就是那个说自己做生意,叫宁晟凯的。他来了第一次,给林瑾瑜贡献了4400的提成后有好几天没再出现,又或者出现了林瑾瑜没碰上——他并不关心这个,但因为那瓶高贵的人头马,他对这人有点印象。

    这次和他一起来的都是一帮大老爷们,有穿高级衬衣的白领,有肚子已初具规模的中年人,也有戴副厚边黑框眼镜,一脸呆样的拘谨眼镜男。

    胜哥没亲自来,只安排了五个人,除了林瑾瑜,其余全是女生,诗涵作为混迹夜场三四年的老手,自动当起了临时控场人物,面带笑容,蹬着高跟鞋上去打招呼。

    老爷们对小妹的到来很是欢迎,中年人咧嘴笑,摆出一副非常健谈的样子不住和诗涵搭话,跟她介绍说这次公司团建,要她们好好陪老板玩玩。

    诗涵也笑,喊他们全过去陪着玩游戏,林瑾瑜还是想摸鱼,但又刚被训过,觉得不能摸得太明显,于是决定先装几分钟勤奋,然后再摸。

    舞台上几个穿热裤的meimei正在跳舞,他坐过去,跟着一起玩点游戏,虽说也没人排挤他,但林瑾瑜敏锐地察觉到那帮大老爷们跟他聊天很客气,有一句说一句那种,浑不似和诗涵几个小姑娘聊天时热络。

    于是他察言观色,无师自通地觉出味儿来了,好嘛,好不容易想刻苦工作一下,结果人家只想和小妹儿聊天玩游戏,也是,直男来这地方当然是奔着有胸的妹子来的,怎么会对和男的搭讪有兴趣。

    林瑾瑜觉得有一丢丢奇怪,一般来说这种全是男人的局,全安排女生来陪玩就可以了,为啥单插了他这么一男人进来,不明摆着来当空气的吗?

    干这行识趣是很重要的,他看可以顺理成章地摸鱼了,挺开心,随便玩了几把后在一众男人殷切期待的目光中下了场,拿着饮料去后边沙发上窝着。

    沙发上除了他还有一个人,就是宁晟凯。

    他头发依然梳得十分整齐,穿着也比较正式,还是和上次一样没去和同事扎堆,甚至也没看台上跳舞的meimei,只是一个人在那儿喝酒,看别人玩,奇怪的是也没人去硬扯他,一般来说这种场所,来玩的都特能闹腾,三五狐朋狗友互相撺掇、甚至生拉硬拽腼腆的人去闹不稀奇,可同事们开场的时候邀请了几次,他摇头,后面居然就没人再sao扰他了。

    两人也算见过面,林瑾瑜吃不准对方还记不记得他,但闲着也是闲着,他乐得清闲,同时又感到有些好奇,遂随口问了句:“怎么不去玩?”

    宁晟凯苦笑了一下,倒也真答了,他说:“我是被拉过来的,公司团建,不好拒绝。”

    林瑾瑜说:“哦。”

    他倒也理解,又道:“那系皮带的大叔你老板?老板叫确实不好拒绝。”

    “不是,”宁晟凯道:“我是他们老板。”

    “……”猜错了,真尴尬,林瑾瑜问:“不对吧,你这么年轻,就当老板了?”他本来以为最多一高管什么的。

    “什么年轻,”宁晟凯道:“你以为我多少岁?”

    “不知道啊,”林瑾瑜随口说:“看起来……二十八九?”

    宁晟凯说:“我35了。”

    “?”不可能吧,林瑾瑜心说:完全不像,三十五不应该那种肚子渐起,逐渐走向地中海那种吗?

    宁晟凯看他一脸不信,拿身份证给他看,居然真的35岁,林瑾瑜着实吃了一惊,想:要是我35看起来也这么年轻就好了。

    两人在后面组团聊天,宁晟凯看见他腕子上的手表,道:“你是学生?怎么来做这个。”

    “哪个啊,”林瑾瑜听他那语气和张信礼颇异曲同工,说:“我就是来摸鱼的,陪着玩玩。”

    宁晟凯笑,说:“能坦荡看开也是好事。”

    林瑾瑜敷衍:“嗯嗯。”

    宁晟凯再次看了眼他手上一看就戴过很久的手表,问:“家里很困难?”

    嗯……怎么说呢……困难得上海户口,住市区高层,开路虎,可真是当代困难家庭呢。

    林瑾瑜想也不想,连眼皮都没眨,开口说:“嗯,老家四川的,家里很困难,爸妈都务农,没退休工资,还有个堂弟父母双亡住在我们家,jiejie为了贴补家用嫁很远换彩礼去了,我出来补贴家用顺便赚学费。”

    ……

    真是一出可歌可泣的当代下海大学生励志故事,宁晟凯手上是块简约低调的朗格,他听了林瑾瑜的“身世”,礼貌而恰到好处地表示了惋惜,道:“你很孝顺,也挺自强。”

    林瑾瑜脸不红心不跳地接受了对方的称赞,晃了晃只剩冰块的杯子,道:“这么困难,老板您不支持一下?”

    不宰白不宰,反正来这玩的也不缺酒水钱,正好劫他的富济自己的贫,林瑾瑜随便那么一说,想着买就买,不买就不买,随便。

    “怎么,业绩不好,还需要我帮你?”

    “一般吧,”林瑾瑜道:“随便说的,老板说不要放弃任何一个顾客,所以能捞就捞。”

    宁晟凯真被他逗到了,他把酒杯放了,拿了酒水单子递给他,说:“那你自己圈吧,反正你也是工作人员。”

    “哈?”林瑾瑜做了个一边眉毛高一边眉毛低的诧异表情:“啥意思。”

    宁晟凯看他,学他说话道:“不是要捞吗。”

    “真的假的,”林瑾瑜其实想把上面所有的酒水全他娘地圈一遍,后来觉得自己的脸皮厚度还是亟待修炼,没好意思,只大概圈了几条销量高的大众款,外加个果盘,道:“谢了。”

    宁晟凯拿回来扫了眼,说:“这么矜持。”

    “一般,洒洒水啦。”

    宁晟凯没改动他的,真的原样点了单,点完了问:“什么时候下班,待会儿一起去吃个夜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