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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夜做梦 第61节

    被他一句话叫住, “设计师小姐。”

    “干什么?”她没好气。

    “复赛的赔偿方案已经拟好, 如果方便, 可以现在来看。就在楼下的包厢。”

    “发到我的邮箱, 再看。”

    “恐怕不行,”程京闻神色寡淡,“这事我们并不准备闹大,走邮件或许有风险。”

    ……这是什么商业机密文件吗?

    杜窈心里翻个白眼儿:“不至于。”

    “出于对我司的声誉考虑,请你谅解。”

    孟砚白手臂一拦,“程先生,应该听出小窈的意思了——她不想去。”

    “听她说。”

    于是两道灼灼的视线都落在她身上。

    杜窈眨了下眼睛。

    当然是想去。

    但是今早孟砚白与她告诫的事一直绕在心里,很不舒服,便不想遂了他的意思。

    ……可是真的很想去。

    即便仅仅只是签一份文件,她也很想在程京闻边上多待一会儿。

    前一晚安定的怀抱,生出贪恋的念头。

    她咬了下嘴唇。

    还犹豫。忽地,看见程京闻举起手机,晃了一下——一张她在车上睡觉的傻照。

    杜窈顿时睁大了眼睛。

    一丁点儿旖旎的心思荡然无存。咬牙切齿地看他,“走吧。”

    孟砚白顿时去拉她的手,“小窈……”

    “我很快回来。”杜窈不着痕迹地避开。

    “……好。”

    程京闻便扬一下眉,“请。”

    回看孟砚白转过身。杜窈立刻一脚去踩程京闻的鞋,“删了!”

    已经被她踩了许多次,躲得也很得心应手。收腿,倒是不再逗她,点了删除。

    杜窈哼了一声。

    继续和他算账,“崇湖墓园?”

    “是谣传。”

    “骗人,名字都报出来了。”

    程京闻捏了捏眉心,“没有闲钱给你买地,放宽心。”

    “那你去干什么?”

    “以后再告诉你。”他并不直说。

    杜窈跺跺脚。又去和他算第二件账,“你咒我去世,总不是谣传吧。”

    “也是。”他挺无奈,“卢豫喝醉胡说的。你知道,他一直想做个导演,写的一个桥段就是类似这个。”

    “但你也没澄清过。”

    “是,”他竟还反问一句,“为什么不澄清呢?”

    杜窈喉头一哽。

    “你问我?”

    “嗯,”程京闻拽长语调,“——你不是也到处咒我么?”

    “这怎么能一样,”她顿时不满地咕哝,“你凭什么跟我比。”

    四年前一场分手。

    明面儿杜窈一直说是她先不要程京闻,可自己比谁都清楚。

    这段关系,从来是他做选择。

    他是意踌志满的将军,能轻而易举踏平她没有筑墙的国。

    气氛因为这个话题有些僵。

    杜窈去跟他算第三件账,“你和孟砚白下注赌我?”

    这次,他回应地并不快。

    蹙了蹙眉,似乎在回想。好半天才记起,“……是有这一回事。”

    杜窈来气,“你是一点儿都不觉得抱歉?”

    “对不起。”

    “……”

    他道歉得太快,以至于杜窈一腔要发泄的话都被挡了回去。

    稍愣,嘟囔,“不诚恳。”

    程京闻不可察地叹一口气。

    “下这个注,并不是把你当做赌注,也并不是和孟砚白打擂台或者别的原因——你放心好了。他还不配。”

    杜窈抿了下嘴。

    “那是为什么下注?”

    “是啊,”他又打太极似的反问,“为什么?”

    “你能不能别……”

    “公主,动一下脑筋。”

    程京闻打断她,蓝灰的眼隐隐藏着晦涩的情绪,“我下注是什么意思?”

    -

    直到进电梯杜窈还在想这个问题。

    出神。好一会儿才挣回思绪,看他揿亮的按钮,“去一楼做什么?”

    “回包厢。”

    “骗人,一楼是大厅。”

    “一楼后院是喝茶的茶室。”

    “……这样。”

    杜窈轻哼了一声,视线去看电梯无机质的银白铁门上两道模糊的身影。

    懵懵好一会,才想。

    程京闻既然不在四楼吃饭。刚才遇见——是特意来找她?

    脚尖儿立刻得意地敲了敲地。

    “那你在一楼喝茶,来四楼干什么?”

    她装得无意。

    但程京闻略一低眼,就能看见她嘴角藏不住狡黠的笑。

    “去天台透气,出来就碰见你了。”

    他答得轻描淡写。

    杜窈小脸顿时一垮——原来并没有听见正时摆宴的事,也并不是特意来找她的。

    心里立刻一股自作多情的羞恼。

    哼声,“好巧。”

    程京闻看她一眼,没再开口。

    一并出了电梯,穿过大堂,往后门走。

    推开一扇红漆木门,很古致的翠瓦朱漆,飞檐回廊,曲折地架在澄碧的水潭以上。里头,三两尾红白鲤鱼打着圈徜游。

    杜窈没有闲心欣赏。

    出来时没有披上羽绒服与围脖,仅仅一件厚厚的豆绿粗织毛衣套在保暖打底衫外。门一开,大堂里的暖气被悉数吹退。她被冻得瑟缩起来。

    不由看一眼程京闻。

    即便入冬,身上衣服依旧很薄,衬衫与毛线背心。外头一件黑色大衣,衬得身形修长拔高,人更沉冷。

    她咕哝一句不怕冷真好。

    开口,“我回去拿件衣服再来。”

    “就几步路。”

    “不要,”杜窈已经转身,“我冷。”

    半点不会委屈自己。程京闻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声,“过来。”

    “嗯?”

    杜窈甚至还没发完这个短促的疑问音节。

    一件黑色大衣被扔到了她头上。挺重,叫她脑袋往下一压,视线聚焦在白石板路上。

    还有微烫的体温与苦艾的醇涩。

    熟悉的气息兜头兜脑地罩下,几乎像短暂地被拥进了他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