窈窕淑女 第107节
上了石拱桥, 便是内宫, 江宴下了轿子，随后体贴地帮温庭姝掀开轿帘，伸去手臂。 温庭姝冲着他微微一笑，纤手搭在他的手臂上，走出轿子。 从宫女的口中, 两人得知清河公主在花园的集雅楼，两人一路穿廊绕轩，转弯抹角, 又过翠篁丛, 便到了集雅楼。 丝竹之声从高楼传出来，江宴一听便知他母亲仍在与她那帮男宠们寻欢作乐, 江宴不觉皱了下眉头，觉得他母亲越来越荒唐, 寻欢作乐已经不分日夜。 江宴没有直接带着温庭姝上去, 而是让宫女先去通知清河公主，随后带着温庭姝先进了一空屋子等待。 江宴可不想她看到清河公主那些男宠， 他母亲品味极高, 挑的男宠基本都是十八二十岁左右的美少年, 虽不及他，但也是人间极品, 万一他的女人被那些美少年迷了眼可如何是好？他希望他的姝儿永远只将目光放在他身上。 “江宴, 你母亲是不是养了很多男宠？”温庭姝突然有些好奇地问道, 问完她又有些后悔, 觉得自己不应该这么打听别人的私事，这个人还是自己未来的婆婆，江宴会不会觉得她不懂事？ 温庭姝正觉不安，江宴忽然将她搂入怀中，眯着的凤眸带着危险性，“怎么，你羡慕？” 温庭姝没想到他关注的竟是这个，温庭姝没好气地嗔了他一眼，“当然不是。我只是……一时有些好奇。” “那就好。”江宴立刻变了脸，笑得温柔又深情，他伸手蹭了下她光滑的脸蛋，大言不惭地说道：“姝儿，那些男人没一个及得上我，你只要看着我就够了。” 这男人……脸皮还真是厚得跟铜墙铁壁似的。温庭姝有些无奈，江宴纠缠着她，要她说爱他，就在此时，门被敲响，江宴只能放过了她，却又不甘心，“姝儿，看来我们今晚得好好深入交流一番。”说到深入两字他咬得又重又暧昧。 温庭姝一愕，他已经打开了门，清河公主派人请他们上楼。 两人上了二楼，脂粉腻香随着飘扬的轻纱拂面而来。 清河公主柔媚无骨地歪靠在银红软烟罗帐内的西施榻上，清河公主美眸扫向两人，盈盈一笑道：“你们来了。” 温庭姝和江宴行礼罢，清河公主指尖一点温庭姝的方向，“你过来本宫这里。” 江宴携起温庭姝的手，往前走。 清河公主看着江宴笑道： “宝宝你先下去吧，我和你的小媳妇儿单独说会儿话。” 江宴脚步一顿，沉了下眉眼，没有离去。 清河公主一扬眼，立刻板起面孔：“怎么？有了媳妇儿就忘了你老娘了？” 江宴内心叹了声，正欲接话，温庭姝却暗暗推了推他，小声安抚道：“你去吧，我没事。” 江宴各看两人一眼，颇有些无可奈何。他自诩擅长应付女人，但这一刻面对自己最在乎的两个女人，他却有种束手无策的感觉，最后只能离去。 时隔两年，清河公主看着仍旧没什么变化，柳眉带媚，凤眼含威，面庞精致莹润，仿佛白玉雕琢而成。 她穿着华贵的衣裳，慵懒地靠在榻上，没有挽高髻，如缎般的秀发披散在身后，整个人透着股燕懒莺慵的感觉。 清河公主看了一旁安安静静站立着的温庭姝一眼，随后目光越过远处高啄的檐牙，落在那刺眼的阳光上，眯了眯美眸，随后突然叹了口气。 温庭姝不由看了她一眼，觉得她此刻面色似乎有几分孤寂黯然，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 片刻之后，清河公主收回视线，看向温庭姝，她的目光不似两年前那般，充满着敌意，反而透着慈爱，这让温庭姝感到有些不知所措。 “江宴他的性子随我，一旦认定一个人便不会更改，但你们是幸运的，你们情投意合，这世上情投意合又能在一起的两人少之又少，本宫不会做拆散有情人的恶人。”清河公主淡淡地笑道，语气却隐隐透着股惆怅。 清河公主这番话像是在告诉她，她不会阻止她和江宴在一起，温庭姝双手置于小腹前，神色恭谨地站在那里，仍旧安静地听着清河公主说话。 清河公主站起身，风情娇袅地走到栏杆处，看到自己的儿子正站在楼下，正紧张地往楼上她们这的方向看，红唇微勾，“当初的事，你可还怨本宫？” 温庭姝望着她婀娜的背影，缓缓说道：“我不怨公主，当初是我先做了错事。” 清河公主沉默片刻，才回眸看了她一眼，娇笑道：“你不怨本宫就好，本宫这人……其实挺好的，也通情达理，心中没那么多弯弯绕绕……” 温庭姝还是第一次遇到有人如此夸自己的，她怔了下，不知如何作答。 清河公主仍继续侃侃而谈：“当初江宴找到本宫，说他打算要娶一个和离过的女人，也不说是谁，只问本宫可不可，本宫说可。但其实那时候你还没和离，他担心他父亲不肯同意，才请本宫帮忙，那时候江宴对你便是认真的了。” 温庭姝从未听江宴说过此事，内心不由有些惊讶，她以为清河公主会嫌弃她嫁过人，不愿意让江宴娶她，所以一直忐忑不安，不成想清河公主早就同意了此事。 清河公主美眸落在她温婉沉静的脸庞上，清河公主其实并不喜欢她这种知书达礼，看起来规规矩矩的大家小姐，不过江宴既然如此迷恋她，清河公主也只能接受她为自己的儿媳。 时隔两年，他们能重修旧好，也是难得，有的人走着走着就彻底散了，就如同她和江北塘，不过他如今倒是得偿所愿，让自己心爱的女人成为了他的妻子，再看看她，虽然有无数的男宠，却无一真心待她之人。 清河公主轻叹了声，回到榻上坐下，随后指了一旁的座位，声音温和：“你也坐吧。” “谢公主。”温庭姝行了一礼，才缓缓走到座位上坐下。 清河公主靠着软枕上，笑盈盈地说道：“本宫找你前来就为了两件事，一是与你和解。两年前那件事就算过去了吧。” 温庭姝微点点头。 清河公主甚是满意，继续说道：“第二件事，本宫想问你一句，你是真心爱江宴么？” 虽然知道她对她儿子是真心的，但清河公主还是想亲自确认。清河公主希望自己的儿子得到幸福，别再像自己这般。 温庭姝闻言原本有些羞涩，可当对上清河公主严肃的目光时，温庭姝还是鼓足勇气，语气无比坚定回答：“我是真心爱他的。”言罢温庭姝心中不由百感交集，她们这些女人从及笄开始便会被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牢牢捆绑着，从未想过自己有一日能够嫁给自己选择，自己所爱的人。她何其有幸能够遇到江宴。 清河公主点头笑了，笑容中有着祝福也有着几分羡慕，“很好，希望你们不要辜负彼此。” * * 温庭姝下了楼，江宴已经在屋檐下等候，看着她面带微笑，江宴内心松了口气，笑着迎上去，伸手碰了碰她的脸，“母亲与你说了什么，你这般高兴？” 温庭姝抿着嘴笑，“这是秘密，不告诉你。”言罢微微扬起脸，走下台阶。 江宴微眯着凤眸看着她轻快的步伐，江宴喜欢她不自觉露出的少女娇憨态，笑着大步上前，十分自然地牵起她的手，与她并肩而行，“姝儿，你与我之间不该有秘密。” 温庭姝还是不告诉他，微笑道：“你不是很聪明的么？你猜啊。” 说话间两人经过一柳树，江宴突然抱起她，将她抵在树下，温庭姝吃了一惊，红着脸嗔怪道：“你做甚？快放开我，被人看见不好。”幸好方才的宫女没有跟上来，温庭姝还是不喜欢大白天的与他在外头拉拉扯扯。 江宴偏不放开她，一手搂着她的腰肢，一手指背轻蹭过她的脸颊，含笑低语：“姝儿，你能耐了，竟然学会了逗弄人，是不是跟着我学坏了？” 温庭姝推了他几下推不开，便作罢了，见没人来，她轻哼一声，别开脸：“你才知晓你坏么？” 江宴转了个身，自己靠在树干上，伸手将她的脸扳了回来，温柔地询问：“那你爱么？” 温庭姝羞于回答，紧紧抿着唇。 江宴笑着威胁道：“说不说？不说我就亲你。” 看着她因为惊愕微微瞪大的双眸，江宴笑意加深，缓缓俯身。 温庭姝看着他凑过来的脸，真怕他要在这里吻她，她顾不得许多，连忙回答：“爱。” 江宴眼神变得无比柔和，他捧着她的后颈，将她压向自己，吻上她柔软的唇瓣，温庭姝一开始推拒，可是他的吻技太高超，让人情不自禁地深陷其中，迷了心智，江宴揽住她的腰肢手渐渐收紧，温庭姝也不由自主地伸手勾住他的脖子，主动去回应他这个吻。 一吻结束后，温庭姝看到江宴脸上愉悦的笑容，想到自己方才竟然那般主动，脸不由一热，羞嗔道：“不是我回答，你就不亲么？” “我这是在爱你啊。”江宴伸手抚着她那被他亲得红润的唇，目光渐沉，“姝儿，我在这里也有住处，我们去屋里呆一会儿？”他声音低沉而微哑。 温庭姝可不认为他只是想和她去屋里呆一会儿那么简单，温庭姝拒绝了一番，可最终还是敌不过他的调情手段，被他带回屋子深入交流了一番。 作者有话说： 是时候成亲了。 第122章 ◇ ◎成亲。◎ 温庭姝和江宴的婚礼定在三月初, 在孝文帝御赐的将军府举办，将军府在京都，为了这婚礼, 定北侯和清河公主早早便到了京城, 清河公主仍旧住在自己的公主府，而江北塘住在自己的府邸。 是日，江北塘被清河公主叫去了公主府商议江宴成亲的一些事宜。 两人虽然已经和离但其实和以前没什么不同，他们这对夫妻本就名存实亡，以前也是各过各的。要说有什么不同, 就是两人不再争吵了，说话很多时候都客客气气的。 江北塘依旧和过去一样，每次进京, 仍旧会护送她, 尽管清河公主说过没必要，但他似乎把这当做了他的职责所在。 江北塘一进到她的寝殿, 便感觉到一股热意，其实现在天不是很冷, 但自从清河公主小产过后身体便有些虚弱, 容易怕冷，加上这几日受了寒，便更加怕冷因此这会儿室内仍旧放置着暖炉, 里面烧着兽碳。 清河公主懒洋洋的歪靠在榻上, 榻铺着厚厚的绒毯，乌黑浓密的长发挽着简单的髻子, 云鬟不整, 脸上未施粉黛, 显得有几分苍白, 她这会儿正闭着眼假寐。 “清河。” 听闻那一道沉稳浑厚的声音，清河公主睁开眼睛看过去。 江北塘穿着玄色锦袍，束发笼冠，身材挺拔魁伟，有着与生俱来的威仪气度。 他的五官依旧没什么变化，看不出已经有四十几了，浓眉深眸，挺鼻薄唇，英俊逼人，只是眼角已经有岁月留下的痕迹。 “你来了。”清河公主支起身子，与他四目相对。 他看她的目光与以往有些不同，沧桑，忧郁，有着让人看不透的东西，只是清河公主已经没有心思再去猜测那究竟是什么。 “侯爷且坐吧。”清河公主指了一旁的椅子淡淡道，清河公主如今对他已经没有任何的怨恨，她庆幸自己放过了他，也放过了自己，如今面对他，她已经能够平心静气，仅仅只把他当做江宴的父亲。 听闻那一声侯爷，江北塘浓眉几不可察地皱了下，他走到一旁的椅子，撩袍坐下，如今的她面对他时似乎没有了棱角，变得温和许多，可是江北塘却感到不适应。 “本宫此次找你不为别的，仅为江宴成亲一事，与你商量一些事宜。”清河公主语调很低，显得有些慵懒。 “嗯。”江北塘语气清淡，他听出她的声音有些哑，大概是冒了寒，不由关切地看了她一眼。 清河公主看到了，却视若无睹，与他谈起正经事来。 两个时辰之后。 清河公主说完该说的，江北塘也没有要问的，清河公主便起身送了客，刚转身，身后传来江北塘关切的声音：“你身子不适？” 清河公主回眸看他，目光稍显清冷。 江北塘那古潭般的深眸定定地凝望着她。 片刻之后，清河公主唇微扬，唇边挂上明媚的笑意，美艳动人的面庞瞬间减去几分冷气，她客气地说道：“本宫无事，不劳侯爷挂心。” 她虽是言笑晏晏的，但那双眼眸中藏着冷淡疏离，江北塘忽然觉得，两人之间似乎隔着一道隐形的高墙。 * * 大婚之日，天气明媚，万里无云。 温庭姝这次大婚是由温世杰亲自主婚。而江宴那边是由江北塘主婚。 与之前的那次一样，一大早温府上下便开始忙碌起来，温庭姝已经开梳洗装扮，温庭姝的闺房内，来了很多女眷，她们脸上洋溢着笑容，对她说着祝福吉利的话语，好奇地谈论着新郎官，温庭姝其实一直担心她们会提起她过往那一段婚姻，担心她们会提起宋子卿，好在她们最后都没有提起，仿佛这就是她第一次成亲一样，温庭姝彻底放了心，脸上也跟着浮起笑容。 女眷陆陆续续离去，屋内变得安静下来 ，屋内只剩下方夫人和春花秋月，方夫人亲自为温庭姝梳头，这是她第二次为自己的女儿梳新娘的头，她心中百感交集，“姝儿，这次母亲没什么可叮嘱你的，只希望你过得幸福，一切听从自己的心意。”方夫人目光慈爱地看着镜子里的人儿，之前她希望她做贤妻良母，希望她得到婆家的认可，但若是过得不幸福，空有美名又有何用？倒不如开开心心的过一辈子。 温庭姝听着方夫人的话，鼻子一酸，眼泪不由自主地流下来，只是这次与上次不同，是喜极而泣，她的眉眼间欢喜与甜蜜藏也藏不住，这次，她是心甘情愿出嫁的，“我知道了母亲，我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