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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他自诩是个君子,从来没有对儿女动过手,饶是现在气得吹胡子瞪眼,也只是指着阎棠芝又把她骂了一顿,然后带着不知为何看上去失魂落魄的女儿上了马车,立马回城。 老何的老家在这里,自然不会跟他们一道住客栈,鲁师爷下楼之后没有见到阎师爷,不由得问起来,唐阔便替自家老爷答了,只说阎师爷家中有急事需要赶回去,并没有说别的,鲁师爷也就识趣地不再多问了。 一道用过早饭,与老何在客栈门口回合之后,他们继续实地走访调查。 走完四个县,前前后后总共花了十天时间,结果却不大乐观。 四个县情况都差不多,只是或轻或重的区别,虽然这种结果在沈伯文的预料之中。 时隔数天回到家中,周如玉一见到他便吓了一跳,一边上前来亲自替他更衣,一边话中带着一丝心疼地问道:“怎么才出去了这么几天,就瘦了这么多?” 不光是瘦了,每天都在日头底下,还黑了许多。 好在人长得好看,哪怕被晒黑了也不丑。 沈伯文不欲把外面的情绪带到家里来,闻言便同她开了个玩笑,“前些日子我还觉得胖了些,现在倒是正好了。” 周如玉又哪里不知他是在宽自己的心,没有多说什么,只亲自去了趟厨房,晚上整顿了满桌子的好菜,要替他补一补。 在外面的时候的确没有吃好,沈伯文很给面子,一气吃了三碗饭,最后还舀了一碗汤慢慢地喝着。 一边喝,一边听自家娘子说这几天的事儿。 说阎夫人前两天带着女儿上门,是来请罪的,说她当时听到事情的来龙去脉时,也有些诧异,以前也从没想到,阎家这个小娘子,看起来安静乖巧的,居然还能做出这么大胆的事来。 沈伯文又喝了一口汤,对此并不发表看法。 当日他被满心满眼都是有关于旱情的事,根本没有多余的时间关注一个小姑娘,然而此刻回到家中,妻子与孩子陪伴在身边,身心都放松下来,便后知后觉地想起了当时阎棠芝的反应。 他与原身的脸其实长得差不多,因而在现代时,倒也不是没有女孩子喜欢过他,对那种眼神并不算陌生。 因而两相对比之下,他不由得有些语塞。 实在是有些想不通,自己若是再大个两三岁,都能当她的爹了,自己一向注重距离感,同她见过的次数,怕是一只手都数得过来,也不知道小姑娘究竟怎么想的。 想不明白就干脆不想,沈伯文在心里摇了摇头。 接下来的日子里,他又继续将有限的精力投入到了无限的工作当中,亲自将给四个县的县令发了公文,让他们将防旱的工作做起来,在不引起流言和惶恐的前提下,让百姓们尽量都屯点儿粮食。 蒋沛春接到公文之后,不由得提心吊胆,生怕自己做不好,于是想了个笨办法,既然怕底下的人阳奉阴违,那就自己也跟着一道做事好了,反正现在最重要的事也就是这件了。 于是晋江县的百姓们就总能瞧见自家这个县太爷今个儿在田间地头,明个儿又在堤坝上,后天又去了粮食店中,时间长了,大部分百姓都能认得蒋沛春的脸了。 在收到学生送过来的信之后,沈伯文抽了点时间看完,信上仔细写了他最近是如何做的,还有几个疑难问题,希望老师能够不吝指教。 沈伯文看罢,面上露出个欣慰的笑意,他倒是没有想到,蒋沛春比自己想象的要做的更好一点。 而至于他提出来的那几个问题…… 沈伯文铺开一张纸,提笔蘸墨,下笔流利,写写停停,半个时辰后,才放下笔。 把唐阔唤进来,打发他去送信。 …… 公文一封一封地发下去,事情一件又一件地在做,然而即便众人怀着侥幸翘首以盼,一直到八月月份,水稻逐渐进入灌浆期,整个兴化府也没有落下一滴雨水。 眼看着今年就要颗粒无收,沈伯文终于给朝廷写了恳请赈灾的折子。 如今的内阁格局变动不小。 在前任内阁首辅,吏部尚书窦知文致仕之后,也不知景德帝意欲何为,下旨命谢琢升任首辅,兼任吏部尚书,褚彦文任次辅,任工部尚书不变,渠恺则从兵部调任,新任户部尚书,韩建入阁的计划再次失败,新入阁的阁老姓程名白昱,被景德帝任命为兵部尚书。 许是前段时间往京都送出的信起了作用,朝廷的赈灾队伍来的很快,至于府内各处的粮食铺子,刚有了想要提高米价的苗头,就被官府强势掐灭。 形势看似是好起来了。 然而沈伯文却心知,按照朝廷的旧例,赈济到秋季就会停止。 于是他又回到府衙,疲惫地捏了捏鼻梁,沉下心来又写了封折子,将其中利弊都一一道明,恳请朝廷能赈济到次年麦熟为止。 旧例赈济到秋季就停止的原因,是因为秋天有收成能解决问题,可今年的收成能依靠吗?若是朝廷现在就停了赈济,百姓们又该如何过活? 然而这封折子按照流程被送到内阁,在如今的户部尚书渠恺看过之后,却被压在了最下面。 他发出一声冷哼,毫不在意地收回了手,仿佛方才压下去的不是一封奏折,而是随便一张草纸。 心道这姓沈的果然是平民出身,眼皮子浅,既然兴化那边还没有到□□的程度,现在往那边多花国库的银两就是浪费,照他看来,还不如把这些银子都花在西北边的军务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