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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翁笑道:“名医算不上,比起我师兄来,差的不只是一分一毫那么简单。”他说着还比了比小拇指,又道:“我本来是要去河间的,岂料宛城也发现了瘟疫。” 文翁的目光落在高焕身上,怔了怔,说:“是这孩子得的瘟疫?”他觉得有些奇怪,这孩子遍体鳞伤,目光冰冷坚毅,手上还叩着锁链,像是牢中重犯一样。 文翁有些不悦,他是个大夫,对于一个重病的,即将死亡的孩子来说,无论如何都不该用这样的铁链拴着,他道:“为什么不将这锁链打开?” 林姷摇了摇头。 文翁叹了口气,对林姷说:“我去屋里给他施针,炉子上的药再煎一盏茶的时间你送进来。”说着带高焕进了屋。 高焕已经有些头晕目眩,待一进屋,便哐的一声倒在了地上,昏迷不醒了。 …… 林姷煎好了药端进了屋,只见高焕赤.裸着上身躺在床榻上,身上哪里还有一块好皮,不是鞭痕就是那淡红色的斑点,手腕处被铁锁磨的血rou模糊,触目惊心。 文翁正在榻边给他施针,一根根银针扎下去,文翁的额头都冒出了汗珠。 林姷安静的在一旁看着。 几天前,高焕还不是这幅样子,他还攥着她的手,愤怒地说要替她杀了林业深。 他替她作伪证,替她杀了赵漾,他保护了她,他不在意她的过往,还试图要带她离开,这样一个善良的男孩,如今却变成了这幅遍体鳞伤的样子。 愧疚就像是潮水一样涌来,几乎要将她淹没了,她捂着脸,把头深深的埋下。 如果可以,她也不想当这样的恶人,她也不想杀人,不想害人。 文翁给高焕施针后,才稍松一口气,回头问林姷道:“你们可给他喂了千珍草?” 林姷松开了手,点了点头。 文翁起身叹息道:“幸好你给他喂了千珍草,这千珍草虽然救不了他的命,但好歹延缓了病症,不然他一早就发病了。” 林姷说:“那先生可能救他性命?” 文翁摇头说:“如今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尽力而为,倘若我师兄那边可以先一步得到良方送来,兴许能救他性命。” 文翁又道:“你每日点燃艾蒿草,尽量不要与他接触,切记不要触碰到他的血液和唾液,他身上都是伤,稍不留神,便可又能感染瘟疫,这点尤为重要。” 林姷点了点头。 过了一会儿,文翁将他身上的银针撤掉,高焕方才逐渐从昏迷中苏醒,有了意识,趴在床榻上吐出了一口黑血。 文翁说:“好了好了,这口黑血吐出来,烧就发出来了,在他身上的斑点变为黑紫色之前,我会尽力而为。” 林姷说:“有劳了” 文翁出去后,林姷将汤药递给他,他看也未看她,一把接过去喝了个干净,便又倒回床榻上昏睡。 林姷将空碗带了出去,用溪水洗干净,坐在溪水旁边发呆。 文翁走过来说:“那孩子是怎么一回事?是府中的犯人?不见得吧,既是犯人,林大人又怎会重金聘我来医治他,若不是犯人,他又……” “文翁”林姷打断道:“他的身份很特别,总之是一定要救的。” 她不想对文翁说那么多,高焕是一定要救的,虽然救了他之后,她还是会将他交给林业深,虽然她知道他对她恨之入骨,但她就是不想让他这么死了,而他也不想死。 她看着他的眼睛时就清楚的意识到:高焕他想活着,比任何人都想。 文翁叹息道:“老朽定不遗余力,至于那个男孩,就要姑娘来照顾了。” “好”林姷说道。 …… 屋内有灶台,晚上林姷炒了几样菜,她实在不善于此,炒出来的菜品相和味道都不太好。 林姷分出了一碟给文翁,正要端着剩下菜过去给高焕,却被文翁拦下了,文翁冲她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靠近高焕。 林姷不明所以,而就在下一刻,原本安静的躺在床榻上的高焕忽然痛苦的蜷缩起来,撕扯着自己的衣服在床榻上打滚,他身上的伤口被撕裂了,血蹭了一被褥,那痛苦挣扎的样子简直令人心颤。 林姷的心也像是被抓了一下,问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他怎么会……” “此病就是这个样子。”文翁道,他怜悯的看着痛苦□□的高焕,说:“得此瘟疫之人一旦发病,身体遍布红斑,五脏六腑如架火上,四肢百骸如同断裂分离,同时又会感觉身体如坠冰窟一般寒冷。” 林姷看着床榻上的高焕,手指紧紧的攥着碗筷,说:“难道就没有一点办法?” 文翁说:“没有,一直到死,都是如此,再过些时日,病情加重,他便会觉得无法呼吸,如窒息一般,直到死去。” 这话犹如五雷轰顶,林姷有些恍惚,蓦的喃喃道:“怎么会这样” 文翁说:“过阵子他累了,也就动弹不了了,到时你再过去喂他吃点东西,现在还是不要去了,免得他身上的血蹭到你的皮肤上,那样你也会变得和他一样。” 林姷定定的看着高焕,他那痛苦挣扎的□□声,她听来简直犹如针扎。 她实在是忍受不了,遂推门出去。 文翁在小炉子旁煮药,见她一脸惨白的把门紧紧关上,道:“受不了?我是行医之人,这种被疾病折磨的痛不欲生的人见多了,你是第一次遇到,会觉得受不了也实属正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