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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零封家大院 第44节

    奶奶坐在竹椅上,拿起水烟筒,抽了口烟,道:“我是怕他不回来。那你怎么办?守一辈子活寡?!这个婚结的……闹心!”

    不回来她可以起诉离婚,多简单的事,她还省了以后给他赔三倍的礼金。

    红果买了一车煤,到了周末,她姑姑来帮忙一起在院子里做煤球。

    过年的时候,顺嫂亲戚送她家一只母鸡,顺嫂没舍得吃就留着下蛋。母鸡平常老爱在院子里瞎逛,还到处拉屎,红果一家都很嫌弃。

    那日母鸡来啄煤球渣子吃,霞姑赶了几次都赶不走,便拿旁边的扫帚打了那母鸡一下,结果被顺嫂看到了。

    顺嫂便在院子里骂自家的母鸡:“那么大的院子你不去,偏要走到人家眼窝子底下去,贱不贱啊。”

    李晓青听不得这些指桑骂槐的话,便道:“那么大的院子,偏爱到我们这儿来扒拉,确实贱!”

    “你说谁贱?”顺嫂跟李晓青就是一对冤家,“你说谁贱啊?!”

    李晓青回怼:“不是说母鸡吗?你骂的是母鸡,我骂的也是母鸡。”

    霞姑和红果忍不住笑起来。

    顺嫂见一向温顺的红果也跟着笑,忍不住奚落道:“笑什么?天天烧香拜佛也没用!美国那位早跑了!白白给人暖被窝了吧!”

    李家的三个女人都顿住了,李晓青和霞姑都有些心虚,都拿不定宗炎究竟是不是真的跑了。

    顺嫂见她们都愣住,知道自己说对了,她不由得意地笑了笑,继续嘲讽道:“被一个男人抛弃不要紧,结果又被另一个男的给白白睡了,那就真的是自己犯贱了。”

    红果之前从来没跟邻居们吵过架,一则是李家女人们战斗力不差,轮不到她说话,二则,她原也确实嘴笨。

    但穿过来半年时间,这种大环境耳濡目染的,她逻辑本来就强,还能骂不过一个泼妇?

    她能骂!还要不带脏字的骂!

    她把蜂窝煤模具往地上一惯,转过身来,“顺嫂,下次你男人打你的时候,来叫我。”

    这回轮到顺嫂愣住了。

    之前被自家男人殴打的屈辱顿时灌上心头,顺嫂狠狠地刮她一眼:“你什么意思?”

    “放心,我不打女人,我可以帮你打打你的男人。”

    “你!”顺嫂被堵的说不上话来。

    “我就算是真的被男人抛弃,也比你在这里委曲求全被男人打强。”

    顺嫂被气的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她强颜欢笑道:“饿死鬼在这儿笑话别人喝粥!真是好笑啊!”

    红果讽刺道:“你何止喝粥啊,你这是喝了两家的粥。”

    这话一出,顺嫂瞬间蔫了!喝两家的粥是什么意思再明显不过。吵下去真撕破脸皮,那没有脸的是她自己。

    李晓青和霞姑心里爽了,李晓青马上回过血来,战斗力拉满,正要踩上两脚,结果门口进来一人,那人大声问:“李红果家在这儿吗?”

    霞姑应道:“在这儿。什么事?”

    那人没理会,快速出去了。

    过了一会儿,两个人抬着个大家伙进来,霞姑忙走过去问:“什么东西啊?”

    “大彩电,进口货。”

    红果放下模具走过去,想要阻止他们往里搬:“我没买彩电啊。”

    因为店里经常需要冻一些食材,她刚掏钱买了冰柜,她没买彩电啊。对于大彩电,她是想着等卖了手上这个玉石,再匀出点钱来买个国产电视机就好了,谁要买进口的。

    抬货的两个人不得不把电视放下,刚才来问话的人,从斜挎包里拿出送货单,又看了一遍,说:“封家巷封家大院西跨院正房李红果,是不是?”

    是没错,但红果没买啊,她问:“谁买的?给钱了吗?”

    “谁买的我就不知道了。不给钱,老板怎么会让我们来送货?”

    红果想着该不会是场口的那些老板送的吧,她赶紧拒绝,说:“我没买,这电视我们不能收。”

    还有送电视都不收的?送货的没脾气了。

    站在红果旁边的霞姑忙扯了扯她的衣服,小声说了句:“给过钱了。怎么不能收?”

    红果轻轻“嘘”了一下,坚持不收。

    送货的没办法,只好问:“家里有电话吗?我们从县城大老远来的,不能白跑一趟,我得给老板打个电话问清楚。”

    老吉正站在月洞门前看热闹,他难得大方说道:“我家有电话,去我那儿打。”

    他手往背后指了指,“这我家,你进去问我闺女电话在哪里。”

    那人打电话去了,另外一人站在院子里守着电视机,老吉围着那电视转了几圈,啧啧称奇。

    “25寸进口大彩电,至少要大几千块,谁出手那么大方?!怎么不给我送呢?”

    他对守着电视机的人说:“你送我吧,我今天就改名叫李红果,我收。”

    大家都被逗笑了。

    没一会儿,那人打完电话回来,说:“地址和收货人都没错。”

    红果问:“谁买的?”

    “说是一个姓宗的男的。”

    哦。

    红果松了口气,不是场口硬送来的贿赂品就好。

    李晓青一听顿时喜笑颜开,之前还担心宗炎不回来,结果一回来先去给她家买了台大彩电,真是倍有面子,她开心笑道:“原来是我们家女婿买的,快快快,送进来。”

    “没错是吧?”

    霞姑道:“没错,是我们家的。对不住了,没搞清楚。你们跟我进来。”

    李晓青故意对着顺嫂的方向,大声说:“我们家女婿宗炎买的。”

    老吉微微皱着眉头,他问红果:“你们结婚了?什么时候的事?”

    难怪之前一起来抓他,是他糊涂了竟然没发现端倪,真以为红果只是帮宗炎做事。

    李晓青笑道:“早领证了,等着喝我们家喜酒吧。”

    “嘭”的一声响,顺嫂把自家的门框都快甩掉了。

    大彩电安装好后,送货的人还帮忙调好了频道,飞叔起床后搂着小宝两个人在沙发上看了一下午的电视。

    红果奶奶难得心情舒畅,她让霞姑准备了一桌子好菜,还让李晓青把家里姑爷也叫来一起准备晚上补个团圆饭。

    酒菜都备好了,但并没有等来宗炎。李家一大家子人边看电视边等着,结果没等来人,未免都有些失望。

    飞叔为自家侄子打圆场,说一定是在忙要紧的事,明天就该回来了。

    红果倒不在乎宗炎是哪天回来,早几天晚几天并没有那么重要。谁见过员工想要老板回来的?

    吃了晚饭,红果上楼卷了铺盖准备回自己房间睡,她怕宗炎半夜杀回来,误会自己鸠占鹊巢,再大半夜的把她给轰出来,她还没处说理了。

    时间不早了,红果奶奶关了电视机,赶大家都去洗澡睡觉,老太太舍不得用电。

    这边刚关了电视,那边看孙女抱着被子下来,奶奶眉毛微拢,问她:“你打算睡哪?”

    霞姑和小云真准备回房,小云因为占用了红果的床,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睡客厅吧。”

    小云一头短发,去年才初中毕业,在红果眼里还是个孩子,她也不忍心让人睡客厅,便道:“我睡爷爷房间。”

    奶奶沉下脸来坚决不同意,她不给开房间门锁,“你爱睡哪儿睡哪儿。”说完赶着元宝回房睡觉去。

    过了好一会儿,红果奶奶又忍不住从房间里探出头来,发现大家已经散了,霞姑正拎着个桶去洗澡,奶奶小声问:“上去了?”

    霞姑摇头撇了撇嘴,她指了指爷爷的房,奶奶这才发现对面房门底下漏出一丝灯光,忙走过去推开门,只见红果已经躺在小床上裹着被子在看书。

    红果奶奶扯了扯门锁,看向红果道:“你倒是能耐,也不知道从哪儿学来的旁门左道。”

    红果踢了踢脚下的被子,挑眉调皮一笑:“早点睡。”

    “这不是你一个女孩子睡的地方。”

    “我不怕。”

    奶奶张了张嘴,也不知道要如何解释,她实在拿红果没办法,只好退了一步,道:“越来越没王法了。”

    这个家以前她从来都是说一不二的,结果现在孙女长本事了,经常抗旨不从,她竟然也不恼怒,心底还挺高兴的,她也纳闷,只能感叹自己果然是老了。

    红果拿了两个枕头靠着趟床上看书,这房间里的那些专业医药书籍她看不懂,随手抽了两本小说来看,都是古典小说,看了一会儿觉得没意思又起身放回书架去。

    挑来挑去还是《红楼梦》有点吸引力,她把《石头记》抽出来,上册被桂英接走了,她看的是下册,《红楼梦》她熟悉,随便翻开一章都可以看的滋滋有味。

    结果一看看到半夜,迷迷糊糊听到“咚”一声响,她赶紧坐起身,才发现原来自己睡着后书本掉地上了。

    她探身去捡起书本,书皮不小心滑落,她又去捡书皮,才发现地上掉了一页纸。

    捡起那页泛黄的小小纸片,这应该是夹在书皮里的,上面用水笔画了一些看不明白的三角形、圆圈和线条标记。这是什么?看着像是残页,并不齐全,她实在看不懂,便把纸片夹回书中,闭上眼却再也睡不着。

    如果她没猜错,她爷爷是死在这个房间的吧?所以这么多年他们家情愿把房间荒废也不用,她不信鬼神,但奶奶信,奶奶是害怕的。

    窗外飞来一直灰色的蛾子,在灯泡周围扑闪着,她起身把灯关了。

    第二天桂英看店,红果奶奶和霞姑一起去百货店买了一整套新被面,被面买回来该洗的洗,该晒的晒,最近天气好,太阳猛烈,不过半天功夫就全干了。

    宗炎在省城买了一辆吉普车,办好所有手续,临近傍晚才到家。

    院子里都静悄悄,李家门敞开着屋里没人,结果上楼发现他房间门没锁,门上还挂着房东的备用钥匙,里面有人在说话。

    进去一看,红果奶奶和霞姑两人正在给他的床铺上大红的被子。

    只听红果奶奶说:“你把床套那个角拉直,差一点。”

    “这样直吗?”霞姑回过头看到宗炎,吓了一跳,马上扯了扯她二姑。

    “扯我干什么!”红果奶奶回头一看,只见宗炎手里提着个旅行箱站在门口。

    宗炎礼貌地跟她们打了声招呼。

    “我孙女婿回来了。”红果奶奶跟霞姑打趣了一句,然后对宗炎笑道:“我们在给你和红果准备新房。”

    宗炎打量着红彤彤略显俗气的床铺,对于这突然的安排不由微微皱眉,“她知道吗?”

    “等她下班回来就知道了。”

    看来是老太太一厢情愿的安排,他把行李箱拉到换衣间里,没表态,他不会反对,这种事男人就不应该反对。

    这边床铺整理好了,霞姑又下去搬别的东西。

    奶奶心底早就打了好几遍的腹稿,她盯着宗炎,说:“之前我们说好了年后摆喜酒的,但我听你飞叔说你家在国内确实没其他亲戚了,我家亲戚也不多,双方又都没有父母主持,我想着这喜酒就不摆了吧,你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