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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想袁肃的情况,又觉得此事也很蹊跷。 “扶黎大概还不晓得我们在镇妖司,照如今的事态发展,他怕是得等一段时间再递辞呈了。” 她耸耸肩膀,从麒麟囊里掏出扶黎送她的镜子,“至少得把我们捞出去再说。” 镇妖司内是可以使用灵力的,当然明罗猜测,更有可能是袁肃送他们来的牢房,并无灵力压制。 镜子里很快浮现画面,振动几下。 明罗把它高举着,楚泱也凑过去,镜面上覆盖着柔软的布料,偶尔晃过一两个糖罐子,估计是被丢在扶黎的麒麟囊里。 扶黎销案花了些时间,梦貘的神识实在过于零散。 卷宗处的小姑娘花了好些时间整理,光是用符箓读取,再转移到宝瓶里,就浪费了大半天。 再等他绕道去打酒,又碰上镇妖司出案子,哗啦啦一大群人堵在路上,刚巧把桥围得水泄不通。 他实在没办法,转了条远路回去。 镇妖司的门口第一次排起长队,那些个人都穿着不凡,手里拿的还都是法器,扶黎都要怀疑,他们是捅了修仙窝,从哪儿抓来这些案犯的,得是多大的案子啊。 和几个相熟的司尉打过招呼,他准备替明罗去问问线索。 镇妖司内所有的功勋兑换,都由一个老头子看管,听说镇妖司组建时,他就是第一批司尉,后来好像是替皇帝办什么事,折了条腿。 皇帝感念他,专门让他在镇妖司养老,算起来也快要五六十年。 平时没事就做个轮椅,要不就拄着拐杖,各个部门去逛,谁要是带了酒,准能被他闻出来,他们私底下,都叫他狗鼻子老头。 扶黎来的时间不长,琢磨不透老头子喜欢喝什么酒,索性烈酒果酒都打了一壶,还没到小屋门口,酒香就先飘了十里。 他还故意把塞子拔了,在墙边用手扇风,连他自己闻着都想先喝一口。 他就不信老头子忍得住。 没等多久,老头子晃晃悠悠地撑着拐杖,用手扒拉门,发出嘎吱的声音。 扶黎立马把酒壶抱在怀里,背倚在墙根处,装作不小心路过。 “呦,上哪潇洒快活,一身的酒气。” 老头子用拐杖敲了敲地面,习以为常的跨过两层台阶,他比起寻常的百姓,活得算久了,但是和正儿巴经的修行者不能比。 他连金丹都没能修成,自然是做不到容颜永驻,面容上皆是皱纹,脸庞早就长出晒斑,黄褐交杂,从老态里透出斑驳。 扶黎猛地灌了一口酒,脸颊有些红红的,“这不是刚销了案子,乐得找不着北,连路都分不清了。” 他故意口齿不清,之前打听了些关于老头子的消息,都说他向来嘴巴严实,饶你如何问,都没法子让他松口,唯独只有一个命门,那就是酒。 可能是拥有同样爱好的人,会不自觉地放下戒备。 老头子爱喝酒,对于酒鬼,更是自诩了解。这些人,迷迷糊糊的,一杯酒下肚,天南地北都不知道,哪里记得住说的什么话。 他朝扶黎的怀里眺望,单只脚力气不够,他便把拐杖靠近门框,借着力撑起来。 扶黎适时地往前靠了靠,打个酒嗝。老头子捏着鼻子,不是觉得难闻,而是太香了。肯定是醉仙楼的醇酿,要卖一百雪花银,这臭小子倒是挺有钱的。 “不错,你小子比其他人会享受。” 他叹息着,眼睛止不住朝酒壶瞄,“哎,你们小辈就是命好,我那会儿的镇妖司,办事处处碰壁,修者间有着佛道两家,我们就像个突然冒出来的楞头小子,人见人厌。” 老头子开始诉说从前的过往,扶黎暗自高兴,看来是上钩了。 没大没小地把手搭在他肩膀,借着酒气,结结巴巴地念叨:“云老头,你这话就不对,什么如今我们命好,现在镇妖司照样是人人嫌弃,办事虽说是方便些,但修行者有哪个看得惯我们的。” 云老头仿佛找到知己,话越听越顺耳,扶黎懂事的把酒壶递过去,让他闻了闻,又取回来喝。 这么你来我往两三次,他是真的馋的不行,趁着扶黎晃晃悠悠,取过地上的酒壶,大口地灌下去,“醉仙楼的酒,果然不错,你小子有眼光。” 扶黎轻轻嗯了下,靠着墙坐下来,他俩堵在门口,月光借着墙照下光晕,老头子的影子被拉得很长。 “我记得你,上次用功勋来换了个袍子。”云老头捧着酒喝,不知味地舔着嘴角。 “咱们镇妖司别的不行,收集些稀奇古怪的好东西还是有底蕴的。不过你小子,是个愣头青。别人攒的功勋都用来换功法丹药法器,就你,那衣服除了看着有气势,能顶什么用,白白花了功勋,在这些华而不实的东西上面。” 云老头许久没喝酒,突然劲头涌上来,有点受不住,也跟着坐在门槛上。 扶黎撑着头,眼睛里闪过一丝亮光,“我看你那张单子上,换袍子的人也不少,都能写满一张纸呢。你的话也就对我说说,难不成每次要换衣袍的,你都说上一遍。” 云老头打个饱嗝,眼睛里浑浊一片,慢慢的朝后仰着头,可惜此处的位置,被一道高高的红墙隔开,唯一能见的,是整幕云层缭绕的天空。 “你当老头子我整天没事干,说了他们也不听。我年纪虽然大,心眼可没老,你们后辈,看我瘸了腿,佝偻着背,也没把我当前辈看。我说的话,你们估计在心里嘲笑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