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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寨里只有这一处客栈,但是它不是给正常人住的。” 赵秀才语气里带着点唬人,楚泱斜着看他,故意打哈哈道:“给读书人住的?” 赵秀才摆摆手,“自然不是。湘西的故事你没听过,这儿深更半夜,总是会路过赶尸匠,客栈是给他们住的。” 楚泱眉头上挑,赶尸倒是听说过,赵秀才把帽子戴正,有些骄傲地说着。 “不过我是个例外,刚好遇上一位道长,他看我没地方去,让我借住一时半会。” 他给楚泱使了个眼色,“你要是没地方,也可以和我挤一挤,不过嘛。” 挤眉弄眼,手指搓了搓,楚泱哑然笑了一下,“不用了,我有地方住。” 他转身要走,赵秀才不依不饶,追着他说了好些话。 楚泱没搭理,不过想着赵秀才嘴巴不严实,刚好能问到些事,停下脚步,靠在树上,慢慢问道,“你来寨子多久了?” 赵秀才以为他回心转意,自然有问必答,“大半个月。” 他摸着下巴,眼珠转来转去,楚泱继续问,“听说你来后,四处乱跑,搞得寨子里十分防备,看来这里,很排外?” “咳,苗疆又破又穷,天高皇帝远的,能见到几个生人,民风自然不如江南开放。不过嘛,他们防备我,可不是因为乱跑。” 赵秀才找个树墩坐着,夜风凉爽,他手拍着膝盖,自得其乐。 “寨子里有祭祀的习俗,我来的不巧。他们是怕我冲撞神灵,要说起来,神灵庇佑百姓,每年收那么多贡品,仅仅因为外乡人,就要降罪于民,与暴君无异,算什么神。”赵秀才说着就要拐到政治上,楚泱及时扯回来。 “我倒是对祭祀挺感兴趣的。” 赵秀才许是和寨子里的人说不上话,逮到个楚泱,也就和他侃大山起来。 “寨子里的人相信,有洞神保护他们。每十年会举行祭祀,通常要维持三天,每天的仪式不同,第一天是求雨,第二天求神,第三天就是寨民欢聚。” 洞神? 楚泱猜到寨子里必定有个东西,但是神灵,需要天时地利人和。 大部分都是由天地自然滋生,像这种需要祭祀的,应该是因为人族的信仰而诞生,是有一定的使命责任。 那这神灵把他困在此地,到底想做什么? “最近寨子里都在准备祭祀的事,从外面买了许多猪羊,都是准备仪式上贡的。具体的我也只是听说,打算到举行那天,亲眼一看,到时候离开,还能写个观赏游记。” 赵秀才畅想着,脸上浮现点喜悦的神情。 楚泱歪着头想了想,“你来没多久,事情倒是打听得很清楚,诺玛告诉你的?” 他在朗达那听了一嘴,说这位秀才和族长的侄女诺玛走得很近。 赵秀才有些惊奇,接着尴尬地笑了笑。 “有那么出名吗,我和诺玛是知己。苗寨实在太小,一辈子呆在这地方,简直就是折磨。诺玛和他们不一样,漂亮聪慧,向往外界。要知道,我人心善,平时就和她讲些外面的见闻。” “你不用同我解释。” 楚泱打断他,他根本不关心诺玛,天边的黑幕逐渐退场,青色占据半空。 “奉劝你一句,不想死的话就早点滚。” 他暂时用不上灵力,但对于危险的直觉,还是很准的。 苗寨里的人,都不太正常。 祭祀更是一种威胁,他心底猜测,也许神灵就是想让他见证祭祀,但赵秀才,看着印堂发黑,估计不日就要倒霉。 楚泱出于单纯的善心,随口提醒他,语气有点重。赵秀才觉得莫名其妙,想辩解几句,却发现他早就走出老远。 一时间胸闷脑胀,晦气得呸了口唾沫,大咧咧推开篱笆门,踢翻了垒好的石头。 等向道长安置好尸体,明罗差点被门口的东西绊倒。烛光是刚点亮的,照不太清,触觉是有点硬。 她蹲下来,发现是好几块石头,上面生了点青苔。捡起一块,形状奇怪,借着光,好像记录着文字。 她用小刀抹去青苔,是些纹理图案,向道长凑过来看了一眼,疑惑道:“这是我们赶尸专门用来摆大门口的,主要是为了困住尸气,估计是有人不懂,随手搬进来了吧。” 明罗把石头翻来覆去看了下,没发现别的。安阳郡主被袁肃拉着上楼,其他的镇妖司的司尉守在一楼的各个方向。 以为是自己多想,她就握着石头准备放回去。忽而身后吹来阵风,把门窗都拍响,看到柜台上方升起绿色的磷火,飞速往外跑。 她追出去,树叶落下来,遮住视线,一瞬间看到玄色衣袍路过,堪堪往明罗的方向看了一眼,脸上虽有疑惑,可片刻又若无其事地转身走远。 那身影清俊,步伐的速度,熟悉的感觉,都让她确认是楚泱。 风裹起地上的沙粒,一时间迷了眼睛。 明罗抬着手臂遮挡,试图看清,然而视线更加模糊,只能望着背影渐去渐远。 “楚泱!” 她忍不住急切喊道。 楚泱回过头,田埂上的赶尸客栈安静矗立,赵秀才早就不在门外。 微光照彻,鸡鸣破晓,他愣了愣,不自觉摸了摸心口,苦笑着继续往前走。 真是太想念明罗,连她的声音都一刻不敢忘,竟然出现这般幻觉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