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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身上扎着的那些刺,好像一根根地被拔除了,再没有从前的戾气和锋锐,变得柔和不少。 对这个算是自己继兄弟的人,陈起年并不了解多少。 他只知道,俞家宁一直憎恨自己和沈静晚,也一直想找办法宣泄心中的愤恨,恶得彻底。 但如今再看,似乎又并不完全是这样。 矮桌上的红茶已经彻底冷掉,俞家宁站起身,面前红茶杯里残余的小半茶水荡漾起一圈一圈的涟漪。 俞家宁看着陈起年,认真地说:“如你所说,我就是喜欢乔细雨,真的喜欢乔细雨,但是,我喜欢她并不代表我一定要拥有她。只要她能够高兴,能够开心,就行了。” 他的眉眼沉下:“但,这也并不代表我会把她全然让给你。陈起年,如果你做得不够好,只要给我一个漏洞,我一定会想尽办法把你挤走。” 虽然不清楚俞家宁究竟为何会变成如今这样,但听完他的话,陈起年也还是站起身。 这是男人跟男人之间的对峙。 “我当然不会给你漏洞,我会好好保护她。”陈起年沉沉望着俞家宁。 “嗯,我记下了。”俞家宁黯淡一点头,望着乔细雨背影的方向若有所思。 陈起年静默了一阵,终于还是忍不住道:“你……是不是变了?” “变了?”俞家宁笑了笑。 “嗯,和从前比,变了很多。”陈起年注视着俞家宁的脸,“你从前不会这么用心对人的。” 用心其实并不贴切,陈起年心里想说的是,他觉得俞家宁开始学会了温柔待人。 俞家宁笑起来,摇头,挑眉看着陈起年:“乔细雨教我的,怎么,听了会不会觉得很不爽?” 他垂眸,眼仁里流露几分落寞。 陈起年却坦然地说:“我信。” 俞家宁微怔。 陈起年侧眸看着玻璃窗外和小狗玩得不亦乐乎的少女,清朗俊昳的眉眼之中抖落星光般的温柔。 “因为,乔细雨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她太温柔。” 她太温柔。 俞家宁沉默回味着陈起年的这句话,半晌,才苦笑一声:“是啊,她太温柔。” 乔细雨的温柔,并不是一种脆弱的温柔,而是一种坚韧不屈的、带有顽强生命力的勇敢的温柔。 遇强大,不折不卑,敢于反抗,也敢于面对。 遇弱小,从不存轻视,平常待人,给予尊重。 她不以德报怨,但也会在自己看不过去的时候挺身而出。 一如当初,他分明处处想要整她、戏她、欺负她,她却能一次一次地把那些恶作剧以牙还牙给他,最后,却还肯在所有人都放弃他的时候,义无反顾地信任他、替他解围,最后,甚至救了他一次。 没有人是生下来就想做恶人的,不过是在自己的生长环境中不断被打击,所以凝结成坚实的外壳来保护脆弱的内心。 俞家宁也是。 他怎会不希望这世上有一个人能温柔待他,让他重新变好,重新找到成长与生活的目的呢? 被判作弊差点开除学籍的时候,是乔细雨据理力争相信他的清白;被那群混子堵在后街打得几乎快晕厥的时候,是乔细雨咬牙冲了出来威胁逼退那群人,救下了自己。 乔细雨的温柔,又怎么不让他心动?又怎能不让他暗自喜欢? 因为她的温柔,他也学会了温柔。 所以,他是绝对不会和陈起年去争抢的。 他要的不多,那一点温柔已经足够满足他自己。 俞家宁看着玻璃窗外和小狗开心玩闹的乔细雨,最终还是把这些话存封在心里,一字不说。 “……哎呀,老俞这个视频也真是的,打这么久?”沈静晚的声音从花房外传来,伴随的还有俞文庆的声音。 “好了好了,这不是就打完了吗?” 沈静晚推开花房的门,笑着看众人:“我们来晚了,你们的茶都喝完了吧?要不要上点点心过来吃?咦,怎么都站着?” “妈,时候不早了,我们就先回去了,话下次再说吧。”陈起年看向沈静晚的方向。 沈静晚有些失落:“这就走了?” “怕回去得太晚,乔阿姨会担心。”陈起年说。 俞文庆扶着沈静晚的肩膀:“人家家里可就这么一个女儿,回去太晚了当然不好,而且都在永光,你想跟乔乔说话喝茶,直接派车过去接她就好了,还是先让起年送她回家吧。” 听丈夫这么说,沈静晚也只好同意。 她恋恋不舍拖着陈起年的手:“那年年啊,这段时间你人在永光,可要多来看mama呀,最好是带着乔乔一起来,一起来妈更高兴!” “知道了。”陈起年淡淡回应,而后跟俞文庆点头致意,便走出花房,跟乔细雨商量回家的事。 俞文庆跟沈静晚走出花房,去送二人离开。 俞家宁一人待在空无一人的花房里。 身边花团锦簇,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花粉甜蜜的香味。 四眉犬挤开虚掩的门,哼哼唧唧地跑到他的脚边,用头蹭着他的裤脚。 俞家宁垂头笑了笑,伸出胳膊,把小狗抱进自己怀里,温柔地抚摸着它的额头:“乖,听话。” 俞家宁知道,今天的对话,陈起年是不会让乔细雨知道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