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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州城文风不盛,其实之前的向学之心也不浓。 兵戈之地,孔武有力比读书识字更加重要,没多少觉得读书有用。 杨久初初在城中办学,就来了小猫两三只,大大的学堂里空空荡荡,夫子讲课的时候都有回声。 后来她提出了课时和全勤奖励,慢慢来的人就多了。 善逸学堂的地址在崔家祠堂里,由本地最大士绅崔举人赞助提供。崔举人在朝中做过官,官居五品后因病乞骸骨归乡,在家乡修桥铺路,是个善人;六十多往七十里数了,还要纳小妾、要通房、调戏丫头,是个色鬼。杨久不赞成对方的人品,但又不得不接受对方的善意,真是捏着鼻子和他打交道,有时候想想虚伪的不知道是她还是他了。 好在,崔举人拎得清楚,□□里的玩意儿只在家里面不安分,一走出家门,眼睛就不往不该看的地方看。 多少没让杨久觉得恶心。 崔氏家族本是幽州城望族,不过再大的望族也敌不过战乱的连番侵扰,到了崔举人这一代就他一个,他下面也一个、他下下面还是一个,独苗苗的单传。偌大祠堂空置太多,用处不大,还不如捐出来办学校,能够博得一个声名。 众人都说崔举人是个聪明的大好人呢。 还走进学堂,杨久就看到院子里长着的松柏,透过松柏,朗朗读书声传了出来,孩子们稚嫩又充满朝气的声音,真是听了让人就觉得充满希望。难怪学堂门口围了许多人,就算是从门口走过去,亦能够感觉到生活的美好。 大家太热情了,杨久差点儿没法挣脱人群走进学堂……夸张的说法而已,她身边跟着的近卫那么多,近卫是不会让旁人近她身的。 杨久朝着外面的人拱拱手,“父老快回去吧,下雪了,待会儿地上难走。” 大家七嘴八舌地说: “雪下的还不大呢。” “今儿个能够见到公子,是我们的福气。” “公子,我家狗子在里面读书,几代睁眼瞎终于有了个识字的。” “公子,你的大恩大德,我们都记着呢。” “……” “……” 杨久又劝了几句,实在是劝不动了,就只能够再叮嘱一番,让门房给大家伙儿准备热水,她这才走了进去。穿过中庭,上三个台阶,不仅仅能够听到孩子们的读书声,还有夫子的领读声。夫子是教过邹劲的老师,在城里面自己开设私塾教书,不过学生很少,之前说过的,幽州百姓认为读书的作用并不大,鲜少有人会将培养一官半爵作为人生理想和目标。私塾生意很差,夫子连年倒贴,已经入不敷出,准备散馆停课,到乡下种地去。 恰好杨久要开办善逸学堂。 恰好邹劲给杨久推荐了自己的老师。 恰好夫子自己也挺乐意。 一拍即合,这不,夫子就吃上了公家饭了。 在门口站了会儿,杨久笑眯眯地说,“听到芒的声音了,声音懒洋洋的,有气无力,肯定撑着下巴发呆呢。” “公子,神了诶,我偷偷看了,和你说的一模一样。”小乙惊讶地说。 “哈哈哈,我知道他的进度。” 天才和普通人的区别就是云泥之别,每每教芒,杨久都会有如此感慨。 不过,知识是一方面,人情世故是另一方面。 “我让他过来不是读书识字的,是来看众生百相、来交朋友的,这孩子太独了,宁愿和一头牛、一只鸡交朋友。” 天气冷了,穿越鸡越发不想动弹,现在就窝芒的房间里,成了一只窝家的鸡。 “公子,小公子聪慧、心思成熟,未必能够在学堂里交到朋友。”小甲站在风口上,给杨久挡着风。 杨久苦恼地挠挠头,“我也知道,但总不好让他一点社交都没有。唉,天才的世界太难懂了。沈珏和宋瑜也在,希望能帮忙引导引导,改改芒的臭脾气。” “公子,进去吗?”小乙问。 杨久说:“不了,我就是过来看看,不打扰孩子们上课了。小甲,你去和这儿的管事说一声,屋子里面的供暖一定要到位,还有热水,随用随有。” 吃食她没有准备,人心太难测,给的太多会被当成理所当然,从而索取更多。 她希望通过善逸学堂潜移默化地给幽州城带来变化,通过它发现可造之材,可不是养白眼狼的。 管事其实一直远远候着,不敢上前打扰,已然听到了杨久的话,连忙趋步上前小声应诺。 杨久再回望一眼教舍的方向,心满意足地转身离开,帽子上一圈火红狐狸风毛在风中轻舞,灵动极了。她带着大口罩,穿着褐色皮袄,脚上一双鹿皮靴子,整个人看起来飒爽干练又不失女儿家的娇态,因她这么穿,幽州城内不知道多少女子模仿,成了城内一道明丽的风景线。 教舍内,芒撑着下巴无聊地打了个哈欠,视线时不时溜到面前摊开的书本上,别人在启蒙,他已经深入学习,夫子说的他都知道。胳臂被捅了捅,随即一张小纸条悄咪咪送了过来,芒一点也不避讳老师,大咧咧打开,看到上面幼嫩的笔迹写着:下学之后我们去得意楼吃锅子啊。 芒歪歪嘴,外面的东西有啥好吃的,锅子不就是府里面传出去的火锅,远不及公子弄的好吃。 拒绝刚到嘴边他就给咽了回去,意兴阑珊地在纸条上勾画了几笔: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