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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松延都忘了,上次见到王爷笑是什么时候。 赵禛放下手,垂眸说:“嗯,端来吧,是舅父一片真心。” “好呀……嗯?” 杨久猛地看向王爷,不会吧,知道是沈千户做出来的,他真要喝啊? 真是低估了王爷对亲情的看重。 真应该把这一幕拍下来放给沈千户看,一定感动得老泪纵横。 鼓了鼓面颊,杨久忽然就有些不爽了,没来由的不高兴,没目的的心情低落,她说:“哦,这就给王爷盛汤。” 打开砂锅盖子,质朴的香味飞跃了出来,与苦涩的药香在空气中展开拉锯,最后鱼汤的鲜美更胜一筹,成功压制住药味在小小的一方天地里尽情施展拳脚。 好家伙。 空中好像多了很多鱼在欢快地游弋。 杨久的确做的很好,尽可能地激发了鱼rou的鲜美。大自然的速冻绝绝子,将鲫鱼最鲜活的那一刻给完美地保存了下来。 更有,苦日子过多了,四条腿的老鼠都能看成膘肥体壮的大白猪了;一张硬饼子,就是王母娘娘开蟠桃宴上的大rou饼了;一碗开水,和琼浆玉液又有什么区别! 左右两边夹击下,鱼汤之美之鲜之好吃蹭蹭蹭向上,不断攀上登峰,说一句“此汤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尝”都不为过。 杨久有气无力地盛了汤,送到宁王的手边,“王爷,喝吧,千户的心意。” 话音一落,杨久脑海中电光一闪,知道了,知道自己为啥不爽了,不是没有缘由的,是因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没有得到重视,所以才不爽。 了解了这一点,她瞬间就麻了,咋地,她要宁王重视啥,捆绑在同一辆战车上,以后他但凡有个事儿那些凶神恶煞的家伙就拉着自己陪葬? 不不不,她只想做个拥有独立资质的小厨娘! 看着杨久几番变着面色,赵禛一一看在眼里,啧啧称奇倒是没有,毕竟长于后宫,他见过太多变脸色比换衣服还快的人。 可这是杨久呀。 怯生生的、乖顺胆小的…… 原来,胆小的反面是鲜活的小自我,赵禛仿佛看到了一层晶亮的透明薄膜,薄膜的这头是胆小的、退缩的、犹豫的杨久,薄膜的那头是活泼的、丰富的、鲜亮的杨久,她在那一头小心翼翼的、尽可能完美地独善其身。 本质上,他们都是拒人于千里之外。 赵禛接过了鱼汤。 “舅舅做了什么?”他问。 “撒盐。”杨久闷闷不乐地揭穿沈千户。 赵禛失笑摇头。 看着男人嘴角的笑意,杨久立刻懂了,好呀臭男人,竟然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唬自己的! 赵禛慢慢喝着鱼汤,刻进骨子里的矜贵外显在举手投足间就是说不清的优雅,自成气场,让旁人自惭形秽。杨久不瞎,看见了,心中咕噜噜冒着水,漫成了一池春水,不得不感叹,看帅哥就是养眼。 “好喝吗?” 看在你这么好看的份上,原谅你了,杨久大度地想。 赵禛不吝啬夸奖,“很好。” 杨久高兴了,“还有粥,王爷多用一些,吃饱了才能长rou。” 米可是金贵物,由沈千户收着,小小一壶,杨久就抓了一拳头,拳头打开,能数得清的米粒躺在掌心里。熬出来的与其说是粥,还不如说是米汤,筷子完全立不住,拿去赈灾是要掉脑袋的,但在边关,这是一位王爷受伤时的补品。 “不需要为我浪费这么多。” 杨久不赞成,“王爷是一军主将,身系重任,你好,大家才好。” 赵禛所有外露的情绪顷刻间收了回去,他说:“我知。” 稍微裂了一条缝隙的壳把泄露出去的那么一点点光给收回去了,他又是坚硬如铁、冷漠如冰的宁王。 杨久怔然,忽然明悟,这个男人一直将封地的一切扛在肩上。 “唔,你好我就好了。”她低头,鞋子里的脚指头尴尬窘迫地蜷缩起来,她小声说:“我不想陪葬。” 这回换做赵禛楞了。 “我朝没有人殉的制度。” 杨久撇嘴,“那王爷是没有看见你晕倒后,沈千户凶神恶煞的样子,我知道,你有个万一,他就要杀我。王爷,你千万保重自己,我这条小命虽然于江山社稷、黎民百姓没有半点重要,但我自己挺喜欢的,想活着看四季更替,最后老死在自己的床上。王爷大人大量,请满足杨久小小的心愿。” “你话多了不少?” “噶?”杨久后知后觉地害怕出鸭叫。 赵禛玩味地说:“胆子也不小。” 杨久:“……” 耷拉下肩膀,她怎么就忘记了淡化自己存在的原则?男人和颜悦色,她就飘了? 赵禛随即声音一变,冷冷地说:“你在我病时,给我吃的用的究竟何物?” 杨久抬起头,惊骇地看着男人,他怎么什么都知道。 赵禛把玩着空碗,漫不经心地说:“我说过,最好不要对我说谎。” “我我我……” 杨久结巴。 她突然大声说:“我救了你,你竟然凶我,唬我,诈我!” 赵禛,“……” 杨久控诉,“王爷,我一片赤胆忠心,为王爷肝脑涂地、死而后已,从家乡带来的保命东西都给你用了,王爷竟然质疑我!我曾经对王爷许诺过,我带有能够丰产的种子,能够让北境成为粮仓,我虽然人微言轻,但说话算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