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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众太医险些吓飞了魂, 忙端来汤药为他顺气。 好在这次郎元没咳出血, 粗喘几口气便恢复稳定。 “姓顾的在哪?”郎元声音从未有过的沙哑,每说一字都犹如刀片割喉。 瑶姬舀着太医新端来的汤药,轻吹两下, 送进他口中, 垂眸对其余人吩咐:“先下去吧。” 待屋内重归清静, 瑶姬才缓缓开口:“小郎君怕是睡糊涂了,当真记不得了?” 郎元将眉皱出好几道深纹,数次欲言,却总被及时入口的汤药给挡了回去。 瞧他又急又恼却仍乖乖听话的模样,瑶姬不禁莞尔,总算暂时放下汤勺:“他已经死了,那把刀有毒,再加上你扔的重案……算是你我联手,杀了他。” “当真?”郎元急迫地探身追问,却被瑶姬不紧不慢扶回靠垫上:“人都凉了,岂能有假。” 郎元的呼吸逐渐平稳,他闭上眼深深吸气,而后将不甘尽数吐尽:“若非这毒,我早就亲手将他砍碎。” “余毒未清,不宜再动怒,左右危机已解,还是收收戾气吧。”瑶姬无奈地轻抚他冰凉的额头,探知他已退烧,总算能稍放心些。 太医调制的药很苦,光是闻气味便让人舌苔发麻。 但这点苦显然没难倒郎元,他安静地一勺勺任由瑶姬喂药,直到药碗见底,仍期待地张开嘴。 “没啦。”瑶姬放下碗,随手从旁边案桌上拿下颗蜜饯喂给他:“祛祛苦气。” “不苦。”郎元含着蜜饯,如同家境贫困的孩童,舍不得轻易吞下偶然得到的饴糖。 若能每日都有这般待遇,他情愿终生都跟药汤为伴。 屋内一时寂静,瑶姬虽低头收拾碗勺,却仍能感受到郎元眸中的炙热。 相识已久,每次他看她的目光,依旧温度不减,甚至让她产生近乎要被灼伤的错觉。 似乎望不到尽头的汹涌深海,只能借由纤微溪流倾泻。 有时,她会刻意忽略郎元对她毫不掩饰的深情,可惜大多时候未能如愿。 用绢帕将郎元唇角残留的药渍擦去,瑶姬慨然道:“郎元,昨日在殿上,我对顾桢说的话,便是内心所想。” 郎元闻言,眉头再次深锁,他大病尚未痊愈,再加头脑睡得昏沉,一时竟想不透重点。 瑶姬轻柔将他眉心抚平:“生逢乱世,六国百姓血流山河,‘太平’二字早已变得珍而又珍,靖炀和突狄亦是如此。” “阿瑶,你的意思是……”郎元的黑眸忽然亮了几分。 “辛苦你连夜绘制好突狄的城防图,可如今,我已没有用它的打算。”瑶姬疲惫地揉揉颞颥:“昨日的事你也看到了,靖炀国内始终不甚太平,我掌权未久,亦无法彻底收服臣心。” 郎元心疼地握住她的手,龙椅有多难坐,他岂能不知。 当初在虎萧,瑶姬向来对军帐中的事不敢兴趣,只偶尔用占卜术帮他窥测战局走向。 比起筹谋算计,她更喜欢过逍遥自在的生活。 譬如猎场的那些日子,瑶姬开朗的笑,便是郎元此生最难忘的追忆。 “眼下绥廉虎视欲攻,暮崇路远作壁上观,靖炀势薄,唯有联合突狄,才能有一线生机。”瑶姬眉眼忧愁,首次将困境对郎元道出。 郎元听得很认真,比起瑶姬攻占突狄的心意改变,他更在乎她对自己的真情吐露。 他们之间本就不应有秘密的,只要瑶姬愿意,他能做的远非顾桢所能及…… 猝不及防又想起那个令人生厌的阴冷混蛋,郎元虽极力克制自己的想象,可眼前却再度浮现顾桢拥吻瑶姬的画面。 血在沸腾,他握住瑶姬的手背青筋暴起,却强行控制住力道,没让她感受到半点不适。 郎元克制地调整好呼吸。 只是一个吻罢了。 他和瑶姬,还有很长很长的未来。 无关轻重,无关轻重…… “郎元,你怎么又咳血了?来人,宣太医!” * * * 太医署足忙碌五日,终于彻底逼出郎元体内余毒。 原本病去如抽丝,怎么着也得将养个把月左右,可郎元体力恢复的速度着实令人震惊。 若非对方身份特殊,太医署的人简直想仔细贴近研究番,看看到底是何种生长法,才能培育出这怪物般的体魄。 在此期间,瑶姬只要处理完政事,总会来崇奉殿陪他。 除开国家大事之外,也常给他念些民间有趣的话本听。 郎元每每入神,情绪也随瑶姬的举动起伏不平,若她讲得慢了,还会着急催促。 比起先前相处时的小心翼翼,显得更自在随性。 如同真回到虎萧猎场里一般,瑶姬在崇奉殿停留的时间也愈发长。 若聊到兴起,半夜才走的情况也是有的。 与猜忌顾桢特殊身份不同,靖炀朝臣对郎元和瑶姬的亲密可谓大加贺祝。 他们这位国君,相看夫君的审美总算回归正途了。 不易啊,不易。 顾桢就是个空有清俊皮囊的疯子,性格狭隘不顾大体,就为着拈酸吃醋,连毒杀突狄王的事都能做出来。 幸亏陛下能狠心锄jian,否则靖炀迟早得断送到那粉郎手中! 关于两国联盟的种种细节,也已提到台面上探讨。 瑶姬的态度空前宽宥,放言只要能尽快解决靖炀的粮草危机,即便在话语权上稍作让步,也未尝不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