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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大美院。” 林薇无语,她在X大理学院,也就是说他们要做同学了。可接下去许捷又说,他不会去报到,因为他父亲要跟着老板外派工作两年,准备带他一起出去,在国外升大学。 “去哪里啊?”林薇问。 “美国。”许捷回答。 “哦,那很好啊。”她感叹。 两个人说到这里就没话讲了,许捷靠着桌子站着,好像不讲话也不觉得尴尬,林薇没那么好的心理素质,只能闷头吃东西,一直吃到许捷觉得没劲,啪哒啪哒的走了。 林薇继续吃,一边吃一边想,她真挺羡慕许捷的,自从第一次去许捷家做家教,她就有过那样的念头:如果她和林凛生在那样的家庭里,他们俩的生活又会是怎样?何齐的出身更好,但离她太远,想象不了,许捷的家庭却真实地触手可及。 她去许捷家做家教,是外婆去世之后的事情。那时,她周末在超市做促销员,周一到周五,放了学就赶去做家教。 家教的收入好一点,但促销员的活多,只要有买赠试吃之类的活动,活儿就不会断,她也不愿意放弃。这种工作其实是很简单的,无非就是身穿各式各样的制服,站在货架或者临时牌面前,搬货、上货、抹货、卖货,简单培训之后,领一身制服就能上岗了。规矩只有那几样:不能串岗、不能跟别的厂家促销员闲聊、不可以把手机带在身上、还有工作时间不可以坐下来,唯一能坐的地方大概就是厕所间的马桶,却又脏的叫人坐不下去。旁边卖火腿肠的大姐提点她,领导说不可以,也不是一定不可以,别让领导逮着就万事大吉。但她这人比较实诚,人家给钱,她就干活,说什么是什么,而且又处在挣钱的热情中,一点都不觉得累,总是很起劲的招呼过路人过来,左脚累了换右脚,受不了了就跺跺脚。工作一天下来,像中了化骨绵掌似的,全身酥酥的,根本不想也不能动弹。 除了周末做促销,就是做家教,她同时做着三家人家,其中有一个就是许捷,一三五,一周去三次,每次两个小时。许捷准备报考美院,专业考试已经过了,文化课要求也不是很高。林薇是重点中学毕业,又考进重点大学,论能力是完全可以胜任的,但她这样一个年纪轻轻容貌姣好的女孩子,第一次上门,人家家长就不大信任。学校负责勤工俭学的老师在一旁敲边鼓,说:这种补习呢,未必要请名师,反倒是林薇这种刚刚参加完高考,有很多实战经验,教起来效果最好。 “倒不是说小林教不好,”许家的女主人连忙解释,“是因为我们家许捷,他也不是小孩子了,又不听话,小林年纪轻,怕是镇不住。” 林薇这个老师跟学生差不多一样大,这是硬伤,老师也没话讲。场面冷了片刻,许阿姨欠了欠身,那意思就是要送客了。 林薇想到自己兜里剩下的钱,实在舍不得这个机会,忍不住开口道:“我有个弟弟,也是十几岁,从小就是我带的,对付男孩子算是有经验,阿姨您就让我试一下吧。” 不知是因为她说的话,还是讲话的态度,许阿姨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同意先上几节课试一下。事实证明,林薇没有夸口,她知识点讲得很细,也不像别的补习老师那样用题海战术,而是很用心的找各种类型的最典型的题目给许捷做,做过之后再讲透了,几次下来,也没觉得许捷不听话,反倒是很服气她,成绩也进步明显。这个结果是许家家长没有想到的,一个多学期下来,林薇跟那家人处的不错,许阿姨从一开始叫她小林,到后来叫她小林老师。许捷只比她小一岁多一点,大约是脸皮薄,从来没叫过她,就连补习的时候都不怎么看她,总是低着头。 许捷家条件不错,住一个很不错小区,绿意盈盈的花园,干净的门厅楼道,维护的很好的电梯,每天晚上,林薇骑车过去,感觉就像是进了另一番天地。房子也大,许捷一个人一间房,电脑什么的应有尽有,这一次要是再落榜,就打算送出国了,每次听到,林薇总是想,这大概就是同人不同命吧,出国留学这种事,是她想都不敢想的。 许捷的爸爸在外企做到管理层位子,工作比较忙,每次过去都是许阿姨招待她,寒暄之间也问起过她的家人。林薇不愿意多谈自己家里的情况,但单看她的穿着,也知道一个大概了。她是本地人,不是什么贫困山区过来的,过得这么窘迫,许多人都不知道为什么,各种各样的猜测都有。许家的两个大人也算是知识分子,把她当作出身贫寒自强不息的榜样来教育自己的儿子。林薇有些反感,却也没说过什么。从小到大,人们异样的眼光,她早已经习惯了。 那时已经是冬天,天气特别冷,林薇只有两件绒线衫,全都穿在身上了,袖子下面磨得起了球,外面罩的羽绒服还是她外婆的,前后穿了总有十几年,倒是没有破,洗得也很干净,只是那样子实在古老,跟她十八、九岁的年纪格格不入。过年的时候,许阿姨给她红包,还送了一件大衣给她,收据放在口袋里,说是尺寸不合适可以去换。那件大衣她后来果然拿去换了,只是换的是另外一款男孩子也能穿的式样,拿回家去给了林凛。林凛正是窜个子的时候,那一年长了六公分,比她还要缺衣服。 春节之后,她还是穿着那件旧羽绒服去给许捷补课,进了许家门,她还有些不好意思,像是拂了人家的好意,幸好许捷家空调开得很足,进门就脱了外套,似乎也没有人注意她穿什么。过了几天再去,她早早换了春天的单罩衫。偏那个月份还是冷,她又是骑车去的,一路上被冻得不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