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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晋端起杯子一气喝下半杯水,起身走动着,拉开演讲的架势。 “两点之间,直线距离最短。我就不绕弯子了。李掌柜,万师傅,从跟李貌交往以后,李貌迟迟不敢领我回家见你们。于是我对你们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便给您二位做了一个全面的人物心理性格分析,以便应对各种情况。” 万山红对李双全低声说:“这是早就惦记上咱们了。”李双全没言语。 “今天我简要汇报一下报告中的部分内容,主要用于解决当前问题。以后遇到其他问题再援引分析报告的其他部分。先说万师傅。万师傅,女——”万山红插话:“这不废话嘛。”“籍贯河北唐山。”万山红打断:“我地道老北京。”尚晋解释道:“您家是爷爷辈儿那会儿从河北唐山迁到北京来的。我们所说的籍贯至少得从爷爷辈儿开始算。您是北京人,但籍贯是河北。” 万山红一脸不服。 尚晋接着道:“B型血——”万山红一愣:“等会儿!我B型血你怎么知道的?”李貌抿嘴偷笑,万山红一扭头看见了,明白是李貌说的,板着脸把李貌正在按摩的手从肩膀上扒拉了下去。 尚晋继续分析:“星座为天蝎座。也就是说您是B型天蝎。”万山红不屑地说:“别想晃点我,我不迷信。”“您在少女时代于1976年7月回唐山探亲,被埋在废墟里一天一夜,从此有了幽闭恐惧症和强迫症,极度缺乏安全感,翻译成北京话就是没着没落儿。” 万山红愣了一下,没再接话。 “您聪明,脑瓜子好使,但也任性倔强不服软,尤其是嘴上不愿意吃亏,于是实际生活中吃了不少亏。” 李双全不自觉地微微点了一下头,万山红注意到了,横了李双全一眼。李双全回过神来,急忙干咳了一声,正襟危坐。 尚晋继续侃侃而谈:“你本是坐车的,因为自己的选择成了开车的。否则你现在应该是知识阶层或领导阶层妇女。可惜人生是条单行道,于是你把因为任性倔强吃下的亏化作了人生经验准备一股脑使到李貌身上。”李貌怕万山红生气,讨好道:“这是我妈爱我的表现。妈我理解你。”尚晋接着说:“表现恰当就是爱,表现不当就是溺爱。万师傅,请务必正面回答:您是不是已经认可了我和李貌的恋爱关系?”万山红措了一下辞:“暂时还没有彻底反对。”“所以,您并非否定我跟李貌的关系,而是否定了尽快结婚这个时间点。直接原因是什么呢?是五十万元人民币。”“不能这么说。不是钱的事儿。”“所有说不是钱的事儿的事儿,其实都是钱的事儿。万师傅,貌貌不是商品,不能因为区区五十万耽误她的幸福。” 万山红急了,霍地站起身来:“区区五十万?区区五十万你们家拿不出来?拿不出来就拿不出来,为什么还要把李貌架起来往火上烤?你说是钱的事儿那咱们就把它算成钱的事儿。话我撂这儿了,拿不出房子的首付,这婚还就不能结!咱就拿钱说话吧!你也甭说李貌是不是商品,你说她是她也不是,你说她不是她还就不是。” 见万山红真急了,尚晋倒愣住了。李貌赶紧打圆场,端起一杯水:“妈您消消气儿。来,喝杯水。” 万山红不客气地挡回了李貌递过来的杯子:“我消不了气!尚晋,请务必正面回答:你有什么资格跑到我家来分析我的心理我的性格?”尚晋语气微弱:“我没拿自己当外人。”李才也劝说道:“妈,尚晋实在,拿咱们当亲人了。”万山红转头看向李才:“亲人也不能分析我!你敢分析我吗?”李才忙赔笑:“不敢不敢。来,您吃块巧克力。” 一看巧克力,万山红又来了气:“这巧克力你走的时候带走。”想想又摘下手腕上的如意镯啪地搁到茶几上:“这镯子你也带走。这酒——”转头对李双全说:“这酒你自己拒绝!别忘了,上次还有一瓶。现在搁厨房里呢。” 李双全冷眼旁观了半天心里基本有底了:“我会处理好的。尚晋,你对万师傅的分析结束了吗?”尚晋额头已经冒出了汗:“结束了,结束了。”李双全和蔼地说:“那么,轮到我了吧?我洗耳恭听。”李貌赶紧打断:“爸,今天就到这儿结束吧。”李双全意犹未尽:“别呀。既来之,则安之。还从没有人分析过我,我也很想认识一下自己呀。怎么,要半途而废?” 尚晋见事已至此已无退路,只能背水一战,抹了把汗:“李掌柜说得对,既来之,则安之。我去趟洗手间,回来再继续分析。” 尚晋走向洗手间。 李才起身想溜:“我还有事,先撤了。”李双全厉声道:“坐下。”李才慌忙又坐下。李双全训斥李才:“世上的人一般都是登门请教,人家今天来是登门指教。你应该坐在这里认真听取教诲。”李才连连点头:“尚晋不是分析您嘛,为长者讳,我刚才觉得应该回避。您若不介意,那我就围观一下。”李貌心情有些沉重:“爸,按照生物钟,您该去店里煲蹄花了,别耽误了时间。”李双全不以为然地说:“时间就是用来耽误的。” 尚晋从洗手间出来,回到李双全等人面前。这次他没有再像刚才那样走动着演讲,而是坐到了一把椅子上。李才同情地看着他。 “李掌柜,男,祖籍北京,O型血,金牛座。自小学文习武,文武双全,既有老派文化人之风范,又守昔日江湖人之规矩。心明眼亮,刚正不阿,天资聪慧,触类旁通。三百六十行,行行皆可入,皆可有所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