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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下黑 第144节

    还有,周珩有心脏病,以这样的硬件条件,又遭受到身体和精神伤害,生还的几率已经非常低了,这样她都能奇迹般的从绑匪的手中逃脱,怎么周琅反倒下落不明?

    难道说,其实当时周琅是有机会跑出来的,但因为某种原因,选择将机会让给身体较弱的周珩?

    类似的情况在过去也有发生过,就是在某个极端情况下,更有生还几率的人将机会让给更需要帮助的人,让后者先跑出去求救。

    只是……

    许景昕的思路走到这里忽然一顿,眼睛眯起的同时,脑海中也跟着冒出一个疑问——既然周珩逃出来了,那她为什么不第一时间报警,而是选择跑回周家,由周家来出面报警?

    而且周家报警的时候没有带周珩,还先一步将她送进慈心医院。

    是不是周珩回家之后心脏病发,需要急救治疗?

    还是说整个绑架案藏有猫腻,而周家知道一些内情,为了某种原因选择掩饰,这才第一时间将周珩“保护”起来?

    许景昕很快在这段文字之后标注一个问号,同时直觉认为,这层疑问应该就是解开绑架案真相的最重要一环。

    只是要解开这层疑问并不容易,如今唯一还幸存的当事人周珩,已经失去了那几天的记忆,而周家人就算知道实情,也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吐露。

    思及此,许景昕揉了揉眉心,又翻到下一页。

    后面的几乎都是慈心医院上传到网上的周家人的身体报告,这里面除了周珩有先天性心脏问题之外,其他人都没有大病医疗的记录。

    再看周珩和周琅生前曾经在慈心医院做过的身体检查,两人都是ab型血,而她们的生父周楠申是a型血,周琅的生母梁琦是b型血。

    这些数据似乎都很正常,没有特别之处。

    直到他快速扫过蒋从芸那一页,翻页的同时又好像觉得哪里不太对,先是疑惑,随即又看了回来。

    怎么……蒋从芸竟然是o型血?

    第93章 17

    chapter 17

    ——怎么, 蒋从芸竟然是o型血?

    毫无疑问的是,o型血的蒋从芸,是不可能有一个ab型血的女儿的。

    而这件事周楠申一定知情。

    那么周珩的生母是谁, 周楠申另一个情人?

    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情存在疑点,那就是周珩和周楠申的关系。

    既然周珩和蒋从芸不是亲母女, 那也就谈不上骨rou亲情,她们关系疏远也是可以理解的, 可是为什么周珩和周楠申似乎也不亲?

    虽然这一点许景昕没有确凿的证据,更没有亲眼见过他们父女不睦, 这只是一种直觉,一种和周珩接触一段时间后, 从一些细节中推断出来的结论。

    就好比说, 周楠申和许长寻都有涉毒和洗钱背景,这件事在一年前, 周珩却毫不知情, 简直干净的不可思议。

    当然, 许景昕也曾想过, 这会不会是周楠申为了保全财产和下一代,所以才不让周珩沾手?

    毕竟类似的事也不在少数,有很多商人为了提前做好风险规避, 很早就和自己的另一半离婚, 并将财产进行划分归类。万一自己出了事,起码妻儿也可以平安。

    但问题是,就算周楠申要保全周珩, 最低限度也要让周珩心里有个数, 做足准备, 而不是一味地隐瞒。

    哦,不,与其说是隐瞒,倒不如说是在防范。

    可周楠申要防范什么呢?

    难不成他是担心周珩掌握到实据之后,会一个反手举报他不成?还是说这里面有更深的隐情?

    如果这对父女的关系真如他猜的那样,是互相试探,互相隐瞒,甚至是在斗法的话,那么这里面一定要有一个非常立得住脚的原因。

    只是这层原因是周家的秘密,警方是很难查到的。

    这大概就是为什么,他会对周珩始终有一种奇妙的感觉吧。

    一方面,他觉得这个女人城府很深,心机难测,面孔多变,也有手腕,可另一方面,又总觉得她在许、周两家这样的环境中,尤其的“清白”,并没有同流合污。

    是的,就是清白,尽管这件事听上去很难理解。

    说完周家,再说许家,这一年以来许景昕站在旁观者的角度观察,发现无论是许长寻、许景枫,或是许景烨、林明娇,对周珩都是不信任的。

    当然,许家人彼此也不够团结,互相质疑、算计,充满了勾心斗角,可是在某些一致对外的事情上,他们的反应却非常的一致,反倒显得周珩像是个异类。

    比如,他在慈心医院命悬一线之时,许家人在互相没有通气的情况下,全都作出了同样的选择——任他自生自灭。

    因为他的死活和他们的利益并不相关。

    而在那个时候唯一站出来的人,就是周珩,也只有周珩。

    关键时刻,周珩似乎根本不在乎利益如何。

    她只是单纯的要救他的命。

    再者,他过去是禁毒警的身份,许家人是知情的。

    而以周楠申和许长寻狼狈为jian的历史来看,他也一定知道。

    可结果呢,周珩要探知这一点,却是靠猜测,竟然没有一个人告诉她。

    许家人没有特别提起,这还可以解释。那么周家人呢,他们是觉得没必要让她知道,还是认为她还不到知道的时候?

    直到现在,许景昕都还记得那天他和周珩在病房里的对话。

    他说:“你不知道我是谁,看来许家没拿你当自己人。”

    而周珩则大方的承认了:“对,我和你一样都是外来的,都是入侵者。”

    当时这句话,许景昕并未深思,更没往心里去,可如今想来,倒是值得研究。

    外来的,入侵者?

    这话是对许家说的,还是也包括周家?

    许景昕自问,他的生母在一年多以前过世,临去世前她的精神也出现了问题,经常说胡话,做事颠三倒四。

    在那时候,许景昕也不会对母亲说太多,包括自己的工作和生活,很少和母亲分享,因为他知道就算说了,母亲也听不进去,理解不了。

    但他对母亲绝不是防范。

    起码不像周楠申,对待周珩像是对待一个“外人”。

    是的,就是这种感觉。

    而且就连周珩自己都说,她是外来的,入侵者。

    思及此,许景昕又一次看向屏幕里的资料,尤其是绑架案那一段,又看了看刚才标注出来的重点,尤其是其中两条。

    一条是,周琅十岁以前都跟在梁琦身边。

    这点说明周楠申对这点骨血并不看重。

    另一条则是,周珩明明有心脏病,还在绑架期间被绑匪性侵,甚至还和绑匪搏斗过,在这种情况下竟然还活了下来?

    而最主要的是,周珩和周琅都是ab型血。

    外来的,入侵者……

    许景昕下意识眯了眯眼,脑海中倏地蹦出一个念头——如果他是周楠申,如果他的两个女儿相继遭到绑架,结果想保住的那个死了,无所谓的那个却活了下来,那么他会怎么做?

    念头一生成,许景昕顿时觉得身上的汗毛全都竖了起来。

    ……

    同一天晚上,周珩回到了周家大宅。

    可这一次,不是因为周楠申或是蒋从芸的传唤。

    周珩的突然出现,令蒋从芸十分惊讶,随即她就立刻吩咐陈叔,再多做两个菜,接着就迎上来,对周珩好一番嘘寒问暖。

    周珩听着蒋从芸念叨后天她就要和许景烨订婚的事,只虚应了两句。

    蒋从芸就好像看不懂周珩的脸色一样,又提到自己新买的礼服和首饰,还拉着周珩上楼,说要让她帮忙挑一身,她好在后天穿着去许家。

    周珩没有拒绝,跟着蒋从芸去了她的更衣室,一脸似笑非笑的看着蒋从芸将礼服拿出来,并在身上来回比了比。

    周珩随手指了一件,说:“行了,就这身吧。”

    蒋从芸来到镜子前,并将周珩指的礼服拿到身前比划,嘴里说着:“这身好么,会不会给你丢人?”

    呵,蒋从芸会在乎给她丢人么?

    周珩挑了下眉,轻笑出声:“差不多就行了,又不是你订婚。再演就过了。”

    这话一出,蒋从芸立刻收了表情,翻白眼的同时,将礼服挂进柜子里,然后转身看向周珩,说:“不管怎么说,我在名义上是你母亲。”

    周珩双手环胸,背靠着墙,毫不客气的将她的用意点破:“看来你已经想清楚后路了。我还以为等我爸一死,你就打算跟廖启明呢。”

    蒋从芸这段时间以来的态度尤其热络,当然也很假。

    俗话说无事献殷勤非jian即盗,蒋从芸突然这么上赶着,无非就是因为知道周楠申的生命进入倒计时了,生怕他前脚蹬腿,她后脚就翻脸不认人,所以从现在就开始铺垫、找补。

    显然,廖启明并非蒋从芸看中的后路,她还想继续做周家夫人。

    果不其然,提到廖启明,蒋从芸脸色微变:“我不打算再嫁,等你爸一走,我就可以恢复单身,干嘛要再找一个男人管着自己?”

    周珩不咸不淡的接道:“是啊,这样一来,你和廖启明仍然可以往来,还是光明正大的。周家的财产还有你一份,另一边又有廖启明给你钱花,这么好的事谁会拒绝呢?”

    蒋从芸白了周珩一眼,将衣柜的门关上:“我也不是白拿周家的,我这些年受了多少苦,那些是我应得的补偿。再说,就算你将来管家了,也需要我从旁协助。我知道你不喜欢应酬,所以在外面如果有什么事,你需要我带你出面的,我也一定不会推脱。”

    蒋从芸是在为自己讲条件,可周珩对此却毫不在意:“我不是来跟你讨价还价的,你愿意留在周家就留,不愿意就走,你应得的部分我不眼馋,我想要的也根本不是钱,就算你都拿去花了,我也不会心疼。”

    “那些钱你当然看不上了。”蒋从芸说:“周家最值钱的是人脉和资源,只要你爸将所有权力都交到你手上,你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终于说到了重点。

    周珩笑了:“问题就在这里。如果我要全盘接过来,又不希望有人趁机造反,或是从中作梗的话,有没有什么好办法呢?”

    蒋从芸一顿,这才明白周珩的意思:“你怕接不稳?”

    周珩笑了:“高征、黄彬那些人一向听我爸的,却未必愿意听我的。若是他们生了二心,那周家的地位、权力,就会受到影响。你想要继续维持奢靡的生活,我也不能保证了。”

    蒋从芸没吭声,但脸色却有些凝重,显然她也想到了这一层。

    周珩见状,继续引导她:“说起来也奇怪,他们都不是安分的人,也有能力自立门户,可偏偏这些年却死心塌地的跟着我爸,为他处理了不少肮脏事,这也太不合理了吧?难道,他们有什么把柄在我爸手里?”

    这话落地,更衣室里一下子安静了。

    蒋从芸不说话,周珩就耐心的等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