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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片雪花在坠落的时候燃起火苗,火星子似的,带着红亮的光,缓缓往海里坠下去。 离暮雪就这样一次又一次地被天道消灭,又凭着自己几世积攒的不甘心重新回到这个空间中来。她用渺小的身躯试图撼动强大的天道,如同蚍蜉撼树,任谁看到都只会觉得是种妄想。 可是最终,她的剑锋还是抵在了云层之前;渺小如同蜉蝣的她,还是将她眼中的不服与不屈清清楚楚地摆在了天道面前; 她距离祂足够近了,才让这从来都只遥遥悬在六界之上的这无情的规则看明白了,哪怕只是弱小的蜉蝣,也有坚韧的、足可以推翻天地的力量! 离暮雪的整个身子都投进了那只巨眼里。身边皆是闪烁不息的雷电,唯有跟前,团聚的灰黑的积云里带着五色的一片霞光。 “现在,你还是准备抹杀我吗?”她对着这片霞光说道。 霞光在积云里头流转,天地皆沉默,唯有风过卷着离暮雪身上残破衣料,发出猎猎的声响。 他们就这样对峙着,离暮雪的剑锋没法再往前,而天道也没再施力对她动手。 过了许久,久到离暮雪眼中的那点期待被不耐浇熄,眉心蹙起,手上再次用力将剑锋往前推去,那平静地抵挡着她的力量忽的又汹涌了起来,倏然将她连人带剑掀飞出去,以一个巨大的力道直冲入海里,激起了漫天的浪花。 然而这次,强大的力量却没再将离暮雪碾碎。她被击入海底之后,又被一双无形的大手钳制着从海里拎了出来。 天上乌云凝聚,狂暴的雷电闪现不息。离暮雪就这样手脚被束缚地吊在半空中,半分都动弹不得,只眼睁睁看着那无数紫白的伺机而动的闪电劈裂天空,然后其中一道正正向她打了过来。 天雷劈在身上,饶是离暮雪此刻浑身被钳制的状态,都依旧痛得控制不住地一个痉挛,身体往反方向瑟缩过去。“啊——!”她哑声发出一声痛呼,被劈中的地方当即皮开rou绽,大半的灵力都随之被抽离出去。 但这还不是结束。 就在这道天雷劈到她身上之后,更多的天雷连续不断地向着她击去。若说当初在荧惑台守心柱前,叶重北挨的九百九十九道鞭刑已经算是刻骨的惩戒,那么离暮雪此刻正在承受的痛苦要更甚百倍千倍。 每一道天雷打在身上,她方恢复的灵力便再次被抽离。灵根断裂又重新愈合,再断裂,再愈合,直到她浑身每一寸经脉都被击碎,浑身上下无一处不流血,打在她身上的天雷才逐渐止息。那钳制着她的无形的力量松了一些,离暮雪整个人软绵绵地往下掉去,在落入海水之前,一层透明的屏障将她接住了。 视线完全被血水糊住了。离暮雪向下趴着,一片血红之中,她看到天空中的雷电都消失了,那只恐怖的巨眼中心,五彩霞光驱散乌云,逐渐将整片天空都笼罩住了。 离暮雪缓缓眨了眨眼睛。身上的疼痛已经麻木了,浑身只剩下一种很无力的感觉。体内残留的灵力还在顽强地挣扎着,从经脉的断裂处,试图将它们重新连接起来。 可能是意识也被痛麻了吧,离暮雪甚至产生了错觉,觉得身体忽然变得温暖又轻盈,好像被什么东西轻柔地笼罩住了一样。 罢了……大不了,再重来一次罢了。 离暮雪这样迷迷糊糊地想着,并没有察觉到这阵笼罩着天地的霞光同时也正笼罩着她。她经脉断裂之处的愈合,除了有她自身灵力的功劳之外,还有五彩的光芒也正在闪闪烁烁,霞光停留之时,她伤口愈合的速度明显加快了。 经脉愈合之后,五彩的光芒便落进了血液里。血液流动之时,纯白的灵力光点越发亮了,直到最后,所有的光亮都汇聚到了眉心灵根,裂开的纹路被修复,五彩光芒与纯白融合,尽数隐了进去。 而离暮雪也是在这一刻才眉头一动,忽的便又睁开了眼来。 极强的灵压骤然从她身上爆开。海面被激出了一层浪,承载着她的那层屏障向下凹陷了一块,好像整个空间都遭到了一记重击一样。 离暮雪单手往身下一拍,整个人借力往后飞去。半途中她右手掌一并一起,一座尖耸的冰山忽然从海里升了起来。 她落足在了冰山顶上。 体内的灵力明显比以前要精进了一大截,仿佛又到了一个无穷无尽的境界,她还站在边沿,却已经能够窥探到里头的深度。 离暮雪不免蹙了下眉,随即怀疑地朝着空中看去。 那只巨眼还在那儿,只是在霞光的渲染之下,它比起之前的无情与冷酷要显得柔和了许多,也显得悲悯与慧达了许多。它静静地注视着底下的一切,注视着立在冰山上的离暮雪。 “呵……” 半晌,离暮雪释怀地低笑了一声。 祂到底……还是选择她了; 祂到底还是知道,比起叶重北,她才是值得祂相护的那个人; 祂到底还是认同了,她没有错。 从前,她为拉玉云琅入伙,曾谎称她才是他在等的那个气运子;从今以后,她真的便是了。 之前被愤怒填满内心,她只想着天道只想为了叶重北而抹杀她。可是她却忘了,正是这个由天道开辟出来的额外的空间让她有了一次次重生的可能。六界都在祂的规范下运转,祂若偏心决意抹杀她,根本不用费吹灰之力,又怎能容忍她重复地在祂面前活过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