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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好歹,还有一个人会说“师姐在这里”……离暮雪念了一遍陶蓁的这句话,唇角冷冷地一勾。下一刻,她骤然睁开眼来,再次握紧了碧雪剑飞身朝空中掠了过去——

    即便没有一个人信她,也还有她自己!

    “走!”

    “师姐!”

    半空之中,碧雪剑的剑身已经结满了冰霜。火鸦能聚集空气里的火元素,而离暮雪飞身朝它冲过去的一路上,剑刃划过空气,竟也划出了一长道冰凌!

    “水行……师姐她,竟然可以化用水行!”

    随着曹潜惊喜地喊出这一声,玹瑛城众弟子都满脸不敢相信地扭头往空中看去。

    他们都没有料到,他们竟然能够在同辈中看到借用五行之力的战斗场景!

    借用五行之力的法术并非玹瑛城的常规修炼法术,离暮雪也是偶然之下在藏书阁顶楼翻到的。它讲究天时地利人和,不仅要求运用者有凝练的修为基础,更要和人体内的五行能量相契合。

    离暮雪五行属水,刚捡到写了这项法术的书时她就试着练过了,但当时她的修为根基不稳,不仅没有运用成功,自身法力反倒折进去了近半。她心有余悸之下也弄明白了为什么它会被束之高阁——组成世间万物的这基本五行,力量过于庞大不可控。而“人”这一物种本也是由五行孕育而生,要逆向地去掌控五行,自然需要用自身去献祭。这才是守恒,才是公平。

    然而此刻,面对这这只实力远在她之上的即将化仙的妖兽,哪怕要用她的命来换,也只能试一试了!

    在碧雪剑剑刃划出冰凌的那一刻,天上的火鸦眼中也露出了更为狠厉的凶光。它嘶鸣一声,双翅猛地张开,身上火焰又涨了半丈高,无数小火苗在它身旁显现,然后在它翅膀往前一扇的时候全部朝着离暮雪射了过去。

    体内的力量在暴涨,仿佛要从经脉里面直接喷涌而出。离暮雪死死咬住了牙,抬起剑至身前格挡。穿在身上的防御法器“金缕衣”光芒更加耀眼,一部分击中离暮雪的火苗呲然熄灭,而更多的火苗却是在距离她两步之遥时被一层水汽包裹,然后纷纷冻结成了冰粒。

    这些冰粒悬浮在空中,将离暮雪围在了后头,朝着火鸦的那一面又生出了尖锐的冰芒。它们密集地聚集着,形成了一层保护罩。

    换做其他人,遭了这一攻击多半命就得交代在这儿了,但那妖兽显然没有想到眼前这个人的生命力竟会这般顽强。它见离暮雪挡下了这一招,见她浑身遍布灼伤却仍旧咬牙站在那里,眸中红光更盛。只见它仰天发出了一声长鸣,呼啸地盘了一圈后,直直地向着她冲了过去。

    离暮雪的嘴角溢出了鲜血。

    她看着这只巨型的大鸟以一种同归于尽的姿态朝她俯冲过来,双手握着碧雪剑举至头顶,目光狰狞地狠狠劈下了一剑!

    凝聚在她身前的冰芒先行射过去打在了火鸦身上,没入了火焰之中,却也只是将它的速度减缓了那么一瞬。可是在这种生死攸关的时刻,仅仅这么一瞬就已经足够了!因为在离暮雪举起碧雪剑的那一刻,磅礴的剑气贯穿剑身,在空中凝成了一把巨型的以冰为形的剑。在火鸦近到离暮雪的身影已经倒映进它的眼里的时候,巨剑轰然劈在了以火为形的兽身之上。

    嘹亮又恐怖的一声鸟鸣。

    火鸦整个身子被剑气至中劈开,直接被劈成了两半。巨大的兽身化作了熊熊燃烧的一团烈火,擦着离暮雪的身子两边轰然掠过。

    用法术借到的水行之力已经散去,体内的法力也在这场以命相搏的打斗中耗尽,离暮雪迎面扛下了妖兽灵核爆裂带来的巨大冲击,当即喷出了一口血来,整个人直直地往地面坠了下去。

    意识消失的瞬间,她恍惚看到了自头顶纷扬的大火里出现的一抹红光,在她合上眼睛前的那一刻飞进了她的体内,之后她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

    应该是睡了很久,期间又梦到了大雪之中的玹瑛城,梦到了她在刺骨的严寒中醒来,睁开眼全是城中弟子惊愕又鄙夷的脸;梦到了西风萧萧的竹林,梦到苍翠的竹叶自她身前身后飘落又断成两截,梦到她衣服的尾摆在地上缓缓拖过,梦到了道路尽头那根如雪的白绫。

    她想要拽住那个主动去寻死的身影,却怎样都没法缩短跟她之间的距离。离暮雪愤怒地喊叫起来。眼前的竹林忽然焚起了大火,一切都被火焰吞噬,连带着那根白绫和那乌发凌乱的穿着白衣的背影,都被焚进了这一场大火里。

    离暮雪蓦地惊醒过来。

    眼中被梦魇困住的茫然还没过去,让她隔了好一会儿才听清耳边的响动。

    “师姐,你醒啦?”

    看到床上之人支着身体坐了起来,正端着东西进来的陶蓁愣了一愣,随即惊喜地喊了一声,忙不迭地迎了过去。“师姐你快躺好,小心伤口又崩裂了。”

    他们已经又回到了客栈。周围依然还是静悄悄的,除了玹瑛城弟子的声音就没有别的声响了。

    此时是大白天,离暮雪看到自己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换过了,受了伤的地方也已经缠上了绷带,透着隐约的药香。

    碧雪剑安静地归了鞘,此时正躺在她的右手边。离暮雪的嗓音略有些嘶哑,她问陶蓁道:“我昏迷了几天?”

    陶蓁被她一问却是又愣了。她反应了好半晌,才讷讷回答道:“就……半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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