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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见青又问:“他会娶你吗?” “干嘛问这么蠢的问题。”王盈乔有很强的倾诉欲,但又想克制,她脸上浮现出矛盾,看苏见青有一句没一句的悠悠性子,她实在憋不住,“我实话跟你说吧,上次那个孩子,其实他很想让我生下来,这样他能有机会摆脱他家里,那你说我能生吗,我当然不能啊,他说我要是生了就跟我结婚,我信他的鬼话!” 苏见青没立即吭声,半晌她才开口:“为什么不试试呢。” 王盈乔说:“试什么试啊,你倒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男人的承诺都是狗屁你知道吗?如果我不能确保他幸福安稳,我绝不可能把孩子生下来。” 王盈乔可以成为棋子、成为筹码,但王盈乔的孩子不能。 苏见青点了点头。 晚上,王盈乔看春晚,电视节目无聊得让苏见青头都痛,王盈乔倒是看得大笑不止。再晚一些,她们挤到一张床上,聊了一阵子下来,王盈乔说话就没那么冲了。 苏见青问她:“什么时候看的我的日记?” 王盈乔答:“你发了没几天。” 她静躺在黑夜里,后背冲着见青,见青也侧过去,从后面抱住王盈乔。 从这个角度,苏见青可以看到被窗框遮挡了一半的圆月。她讲述自己的事。 “高中有一个男孩和我交往,和他有一点像。那时候我快忘记他的长相,这个男孩出现的很及时。他是我们学校的风云人物,算是校草之一吧。不过比起祁正寒,他差得太远了。 “他追了我挺久,每天出现在我的周围,我不愿早恋,但他很强势,有一回我在教室打扫卫生最后一个离开,他就在门口等我,想要送我回家。 “那天我考试很差,心情烦躁,我想去骂他两句发泄一下。我到外面走廊,他听见我出门的声音,立刻转身冲我走过来。他高兴地笑起来,眼睛很好看,那一瞬间我想起了祁正寒。我好像看到他回到我身边,哪怕我的心中很明朗,他不是他。但我因此草率地接受了他的告白。 “我以为男孩到了高中就会沉稳,我想错了,他们还是会耀武扬威,恨不得拿着大喇叭告诉全世界他和我在一起。 “这个男孩很张扬,当然他也没有什么坏心,只不过我不太喜欢他的行事作风。我过生日,他请他的兄弟们为我写生日祝福,我真是搞不懂他在干什么。” 她说到这里,王盈乔忍不住笑了一下。 苏见青接着说道:“后来一直到分开,我都很难说我是不是喜欢过他。我甚至很过分地拿出祁正寒的校服,让他穿上给我看看。不过他穿了之后我又觉得失望。他的身上有祁正寒的影子,也只是一道影子,很虚浮,它不可能压过一个真真切切的人。 “他是一个很鲜活的人,有自己的名字,有自己的个性,有自己的成长经历。我最终向他坦白这件事,他表示不能接受,但是祝我幸福,然后我们分手。” 王盈乔转过身来,好奇问她:“你跟我说这个干什么?” 苏见青沉吟少顷,淡淡开口说道:“因为现在,我发现别人的影子覆在我身上,我和那个男孩感同身受。” 王盈乔愣了一下,而后对她说:“你知道了,他的纹身是廖雨玫。” 苏见青说:“猜到了,见过这个名字,在他的通讯录。” “那你知道她是什么人吗?” “他的嫂子。” “你摸得还挺清的。” “是我猜的。” 王盈乔嘁了一声:“你了解他这个人全靠猜是吧?他不给你说他家里的事儿?” 苏见青摇头:“我没问过。” 她也说不清,如果她主动问,祁正寒会不会和她讲。 王盈乔知道的反倒是比苏见青还多些:“周迦南跟我说,当年廖雨玫生孩子时早产,祁正寒出动警车大半夜为她开道。这事儿还挺轰动。祁正寒对她感情很深厚,他们好像是一起长大的。” 苏见青沉默不语。 一时间两种情绪交织缠绕心口。一边是愉悦,一边是绝望。 愉悦什么?他将永远不会得到她。绝望什么?她永远不会从他的世界离开。 她问:“为什么陪她生产的不是她的丈夫?” “因为祁江岭太废物了,成天在外面花天酒地。而且他有赌瘾你知道吗,很多很多年了。常年在美国,很少回家。廖雨玫很会忍辱负重。” 半晌,苏见青“嗯”了一声。可以见得,周迦南真的嘴巴很碎,与他相比,祁正寒多么守口如瓶的一个人。 王盈乔知道一时跟她说那么多,她也不好受,便没有再提这件事。 苏见青闭着眼,轻轻握着王盈乔的手腕,梦呓一般慢慢吞吞地说:“如果有一天我发现我不能够冷静爱他,我一定会退出。” 她又睁眼看着王盈乔:“乔乔。”她喜欢这样亲密唤她,“不要不理我,我需要你。” 王盈乔无奈叹息:“我又不是臭男人,怎么忍心不理你。” 苏见青苦笑。 王盈乔岔开话题:“我给你说说我的初恋吧。” 苏见青点头:“好啊。” 她被扯着坐起来,房间里闷热,于是窗户被推开一条缝隙,她们抱着膝盖坐在冷热交替的风口,在这里交换青春乃至童年。 促膝长谈的深夜,不需要巧言令色,不需要虚与委蛇,不需要讨人欢心,也不用字斟句酌去试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