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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们是奴婢,说不了什么话,公主能吃上一点饭,已是好事,她们管不得别的了。 晋恪就这样痴了几日。 直到收到了任盛平从廿州来的急报。 送来的,有几封信,还有两个大盒子。 她不急着看信,先开了盒子。 大的那一个里,放了被烧毁的弓和剑。 那是杜揽的东西。 他特意弄松了弦,让她用,但他还没教会她,弦没了,他也没了。 晋恪给他擦过剑,记得他的剑刃完好。 但现在,这把剑磨损严重,刃上是一块一块的缺口。 晋恪忽然想到,那天,他是不是在引走那些人时,就先中了那一箭? 忍着痛,他杀光了追兵,又去寻了她,想把她送到安全的地方。 忽然,她就有些难受。 晋恪用手轻轻抚在剑刃上。 刃已经磨坏了,没能伤她分毫。 宫女们悄悄在一旁看公主,不明白只是一把坏剑,公主怎么就红了眼眶。 然后,她又打开了第二个盒子。 这一下子,她的泪就真的止不住了。 “啊。”她嘴里发出一声无意义的喟叹。 然后,她拿出一支断裂的镯子,还有两块玉佩。 她把镯子和佩握在手里,终于有了实感。 她的灵魂回归了身体,晋恪有了真切的痛感。 “他死了啊!” 一股剧烈的痛攫住她的心脏,撕扯她的喉咙,她放声大哭,哭得看不清眼前。 哭得呼吸不畅,满大殿里只有她的哭声。 小桃不明白公主为什么哭。 但她哭得那么凄惨,让小桃有些心酸。 这一场后,晋恪眼睛红肿,喉咙嘶哑,却终于平静了下来,有了往日里长公主的样子。 她吩咐下去:“那这镯子修好。” 然后晋恪自己扯了一串珠链,将同心佩挂在了自己身上。 她坐在了椅子上,看起了任盛平送来的信。 看完后,她愣了片刻,片刻后才有了动作。 “叫步蟾来吧。” 步蟾正在宫里,来得很快。 他和往日无异,脸上带着恭谨的笑。 “殿下,身体可是安康?”他弓腰问道。 晋恪看了他片刻,终于开了口:“步蟾。” “你那个小院里,到底死过多少人?” 步蟾的笑僵在脸上。 他慢慢挺直了后背,这会儿不像个奴才,直视着晋恪。 过了会儿,他终于有了答案。 “我没数过。” 他没有隐藏的意思:“每月都有几个吧。” 晋恪看着他,无论怎样都想不到步蟾对着枝雪发疯的样子。 “为什么啊?”她轻声问,现在什么都挽回不了,她想弄明白到底为什么会这样。 步蟾仰头:“我也不知道啊。” 他的眼神疑惑,不知道自己怎么变成了现在的样子:“我的身体里,好像有好几个人。” “一个认了奴才命的步蟾,一个不认奴才命、总有些气的步蟾。” “一个有些傲气的书生谢步蟾,一个看不起太监却当了太监的谢步蟾。” “一个受了罪的谢步蟾,一个记了恨的步蟾。” “好多人,隔段时间他们就会在我脑子里吵闹。” “有时候,我就变成了书生谢步蟾,然后抄了家,被人带走,折辱到几乎死去。” “有时候,我还是步蟾,但忽然间,就恍惚看见很多人在欺辱我,割我的rou,在我面前弄死我的幼妹。” “我需得拿着刀,把那些人杀死才好。” 他仰着头,神色平静,似乎说着和自己不相关的事情。 他早就疯了。 但枝雪他们不该死啊。 晋恪忽然有些苦楚:“但那些人,不该死啊。” 步蟾转了视线,看着她,认真问:“我的小妹,我的阿姐,我的娘亲,我的爹爹,我的幼弟,我的阿奶,我的阿爷。” “他们,就该死吗?” 他激动起来,忽然扯了自己的衣裳,被早就守在周围的侍卫按住。 “看看啊!”他大笑着。 侍卫看了他袍子里,轻声禀报。 “他脚趾只剩了四个……腿上全是疤痕,几乎没有完好……” 侍卫不忍再看,收回目光。 步蟾跟了晋恪这么久,可她从不知道他身上有过这么重的伤。 “总不该……”她喃喃。 晋恪脑子里有些混沌,人间怎会如此? 他不该这样,枝雪也不该那样,杜揽也不应如此。 明明人人无辜,怎么就到了这一步? 步蟾该死,但他到了这步,谁又该为了他死? 第四十五章 [V] 书院里先生意犹未尽地收起了书。 学子们站起身向先生道谢。 今日下午是休憩时间,书生们想着去做些什么。 “去花楼!”有个书生大声喊。 另有一个应和:“花楼里的女子最喜欢书生了,我们走啊!” 一个稳重些的书生拿着书轻轻敲了刚说话的书生的头。 “你们可以去,步蟾可去不了。” 一屋的人哄笑起来。 个子最矮,还是孩童样貌的少年有些羞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