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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妤心下微涩,自己的亲娘就在眼前而她却不敢相认,娘亲也认不出自己……但旋即一想有这样的误会倒也好,她反而感到安全了。她伸出一双素手包在楚夫人的老手上,捧着茶碗往楚夫人面前推了推。 如此亲昵之举也算慰藉了她对娘亲的思念。 之后,楚妤便在雪春的搀扶下回了玉台上的帘幕后。落座前,她冲着陆九卿笑了笑。如今她已然明了内心,她是感激着他的,只是这感激里夹带了太多的胆怯。 内子乃是对妻室的称谓,他一次次的这样称呼让她彷徨。彷徨的是迷陷其中,寻不着未来。她被休过,如今还是青楼的鸨儿。而他,是国公府的世子…… 既是晚宴,又怎会少得了歌舞的助兴。就在楚妤满怀心事之际,一阵乐器声响起,扰乱了她的愁思。 钟声叮叮,清如溅玉。古琴婉婉,颤若龙吟。伴着袅袅乐音,几名舞姬随之轻步曼舞,裙裾飘飞,身上发散出阵阵芳香。 不知怎的,楚妤有些想转头看看陆九卿的想法。可她刚用余光往那边瞥了一眼,就见他已回眸对了过来…… “看什么?”他的语调有些玩味,低迷暧昧的怕是只有她能听到,连两步外站着的雪春都没听见。 楚妤先是飘忽了下眼神,之后重又对了回去:“世子,楚妤有一事不明……” 他唇角勾起一侧,斜睨着她:“那就问。” 她径直问道:“国公府里可有舞姬?” “有。”他脸上显露稀奇颜色,一时未明白她问此事的意图。 楚妤接着又问道:“那国公府的舞姬比这宿城太守府的如何?” 陆九卿只有所猜度的打量着她,却未答复。倒是身后的雪春忍不住嗤笑一声,楚妤侧头看向她,“雪春,要不你来说?” 雪春谨慎的看了眼世子,见他未拦阻,便小声应道:“楚姑娘,这里的舞姬自然是与国公府的无可比。” 这便是楚妤想不通的。她虽在权贵圈儿里走了一遭,可因着商嘉年的身体缘故,平阳侯府从不喜养歌姬舞姬,故而她对府姬不甚了解。今日一见才似是开了眼界,与这些府中养的专业舞姬相比,醉花阁的歌舞显得有些糊弄市井了。 “那国公寿宴,世子又何必特意来醉花阁里挑人?”她终是问出。 陆九卿似是并不想答这个问题,只是冷冷命道:“雪春,过会儿去领三大板子。” 雪春委屈的讷讷道:“世子……是楚姑娘问,奴婢才答……” 然而陆九卿似是真的有些恼了,语气冰冷的能将周身的空气凝结成霜:“主子说话,谁准你笑的。” “奴婢……奴婢是看楚姑娘的问话好似带着点儿醋意,才忍不住……” “雪春你!”楚妤剜了她一眼,既而满脸涨红的转回身。自己的这点儿心思竟在个丫鬟面前都藏不住了么。 陆九卿却觉得这幕极为有趣,莫名的开了个恩道:“算了,板子免了。” 雪春一听,连忙谢恩道:“多谢世子恕罪!” 陆九卿透过帘幕望了眼楚家四人,父子间正开怀畅饮,母女也在品评着歌舞。他又看了眼身旁的楚妤,此时眼角也是挂着笑。他渐渐释然,一家人难得相聚,本就该如此放松,何必哭哭啼啼。方才见她伤心成那样,他还险些后悔了今日的安排。 歌舞升平过后,马车将楚家四人又送回了楚府。 楚老爷今晚饮得极其畅快!加之心情舒畅无比,一路开怀的大笑。 楚公子也心满意足,想不到自己一时鲁莽竟冲撞出来这样一份奇遇,意外攀上了国公府的高枝儿!想到方才世子爷说待他日后赴京若是遇到难事可以去国公府求助,他心里就比得了状元还激动! 连楚家大女儿也是一路眉开眼笑的,娘家越来越荣光了,于她也是有益的。 一家子情绪激昂,却唯有楚夫人心中泛起说不出的酸楚。想当年,她女儿嫁的也是这等高门大族,可是好日子没过多久就落得被休出府的下场!哎,都是命呐…… *** 送走客人后,楚妤也随陆九卿回了舒雅阁。在到了自己的房门口时,她驻下了脚步,转头望着陆九卿,终是说出一句:“谢谢。” 再普通不过的二字,却是她此时最想要说的。 陆九卿似是有些不满足,一脸悻悻:“就这样?” “不然呢?”楚妤懦懦的看着他。 陆九卿带着几分失望的哀叹一声:“明明之前的‘好处’可不是如此敷衍。” 楚妤顿时明白了他的所指,一转身便鱼儿似的溜烟儿就蹿离了他的身边,开门阖门一气呵成。直到陆九卿听到“咔嚓”一声插销入门的动静后,里面才悠悠柔柔的飘出一句话来,那声音有些委屈,又有些执拗。 “世子,楚妤的‘谢谢’是用真心的。”借着婆娑的月色和烛光,陆九卿能透过木门上镂刻间的油纸看到她倚于门上的身影。 那身影纤弱而倔强,惹人垂怜。他不由得上前移了小半步,伸出一只手悬在那身影上的脸庞处,似欲轻抚,却又迟疑。但很快,他不甘的将那只手攥起,收了回来。 原来是听到了雪春端着铜洗走过来的声音。雪春先是在门外给陆九卿行了个礼,接而看着这怪异的一幕,忐忑问道:“世子可要奴婢叫开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