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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里见风使舵的人太多,奴婢又是自小受侯府培教束了心性,有时纵觉得姑娘委屈,也拿不出气魄去理论,只会抹泪。可自打椒红来了,她便看不得您受一点气,管谁苛待了您半分,都要被她狠狠记上一笔。” 听着这话,温梓童的笑意漾得更开了。 自打柳小娘生了儿子,的确府里下人都见风使舵,倾向柳小娘母子,怠慢她这个亲娘不在身边的嫡女。这与她在东宫时多像啊。 不过一想到宫里,温梓童的笑意便僵住了。意味深长的叹了一声,忧道:“就怕高门深宅里,容不下这等子率直任诞,我怕她日后会吃大亏……” 素容不太明了,温梓童也不欲细说,转身坐去铜镜前,拿起桃木梳慢慢为自己通发。三千烦恼丝,每梳一下都是思绪的翻腾…… 上辈子因着椒红入府晚,所以温梓童在侯府时并没太拿她当心腹之交。直至入宫后,这丫头为了护主受了不少苦,她才看出她的衷心。只可惜她也只陪了她做太子妃的一段时期。 有一年温梓童小产,种种迹象便得宫人们皆疑是良娣的连今瑶所为。椒红气不过,一时失了尊卑冲撞了良娣,结果被告到姜皇后跟前,姜皇后赐她一丈红。 那晚温梓童拖着下红不止的身子,跪在殿外求李桓,最终才免了死罪,减为四十笞杖。 可一般女子生受下四十笞杖那也是去了半条命,椒红被抬出宫时,温梓童分不清她是生是死,只看到那血滴得一条长街都是。 第4章 立威 椒红与罗嫲嫲打完嘴官司回里屋时,素容已接过梳篦,在帮姑娘梳拢头发。 往日姑娘总是善以为宝,教导汀兰苑下人“从善如登,从恶如崩”的处事道理,故而椒红回来时已然做好了被申斥一顿的准备。却是未料到当她双手忸怩着交在身前,挪步到镜台前时,竟看到姑娘透过铜镜朝她笑。 椒红不由得怔了下。她家姑娘眸若清泉,唇似樱珠,笑起来那弯清泉便好似月牙儿,樱珠也如同盛开了一般,趁得天地恍若失色。这还是打她入汀兰苑以来,姑娘头一回特特的冲她笑这么甜。 所以,这是不准备诘责她了? 愣了须臾,椒红额间愁云散开,也跟着咧嘴笑笑。又巴巴凑到姑娘身后,挤兑素容道:“还是我来给姑娘梳吧,素容的心灵手巧都使在了做菜上。”说罢,见姑娘并没反对的意思,便直接夺下了素容手里的桃木梳,上手摆弄起来。 无端被推到一边儿的素容,佯嗔着皱眉拍了椒红一下,便笑着走开去整理床铺了。 透过铜镜看着两个丫鬟打闹的温梓童,唇边的笑意是一直没淡下。这两个丫鬟性子虽天差地别,却没因这些就疏离,相反倒好似找着互补一般,相处的格外融洽。且二人各有所长,一个善掌勺,一个善梳妆。 尤记得府里掌事嬷嬷在各房挑选大丫鬟着重训教时,其它几房姑娘都嘱着自家丫鬟专注学梳妆、配衣等。可温梓童却对素容千叮咛万嘱咐,去了什么都可以学不好,但烹炙之计一定不可怠学,要学好学精学出花儿来! 素容果然也不负所望,带着煎、炒、烹、炸……十八般武艺荣归汀兰苑,自此便成了温梓童最器重的大丫鬟。 这些还不算,素容还有一手最绝的,便是她懂得荤素制衡之法。 每当自家姑娘口欲大开后,她便会制些消腻刮油的蔬汤。故而温梓童被她好酒好rou的伺候了这么多年,却依旧如章台杨柳 ,一副风一吹便要倒的怜弱相。任到哪家去做客,都要被主人苦口婆心的额外劝上一句:“多吃点!” 后来椒红进了侯府,可十三的丫头初回做丫鬟,各房都不愿收她。觉得她此前一直在素土矮墙里过活,会的手艺自然都上不得台面。 别人懒得要的,便被送来了汀兰苑,可来了才发现这丫头竟是块璞玉!她当日给温梓童绾得式样,便是许多人见都未曾见过的。 原来此前在家中时,椒红便常靠这些手艺赚官家小姐的赏。有灵性,学的快,也爱研究新式样。 温梓童那次也是颇为意外,此前她从未在梳妆上开过窍,可被椒红用心捯饬了一次,看着镜中仿若仙子的自己,她也为镜中影像折服了。 打从那后,才在吃喝之外又添了第二件要项,她喜欢上了梳妆。 正如此刻,温梓童看着铜镜中堪堪及笄的小美人,只在椒红一双巧手下稍作整饰,便从美女变成了仙女,她满意的笑了。抬手摸摸自己的脸蛋儿,真真儿吹弹即破。 不过等等…… 温梓童蓦然留意到镜中指端染着的淡粉,不禁涌上一丝执念,拧起娥眉问:“可有焰霞赤?” “焰霞赤?”纵是椒红喜爱研习这些,却也不曾听过,于是摇摇头。 温梓童这才想起,她做太后时惯爱的那种焰霞赤乃西域进贡的贡品,难怪民间见不着。免不得又遗憾的叹息一声。 再说罗嫲嫲,出了汀兰苑后正一脸悻悻的往康寿院走,满腹的怨气不知如何消解。 便在此时,迎面走来了柳小娘,只顾着训斥身后的丫鬟,她并未看见数十步外的罗嫲嫲。罗嫲嫲原本打算上前请礼,却突然心如电转,将腿一撤又退回到才转出的巷子里! 罗嫲嫲一边暗骂自己气糊涂了竟没想起排一出好戏!一边上气不接下气的调头跑回汀兰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