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胖子眼疾手快的,立刻派人添置了两双碗筷。 三人围一桌,陈老板带过来的其余人笔直地站在后头。陆庆归觉得吃都吃得不自然。 况且跟生意场上的人吃饭哪能是真正吃饭啊,三言两语就要往生意上扯了。 陈桉誊这便开始道:“老朱啊,要不你跟庆归也说说?都是自家侄儿,你跟鸿华年轻时不也是常来常往吗?” 陆庆归糊涂,他做了陆鸿华二十年的儿子,还从未听说过这个常来常往的朱叔叔。 朱蕴昌笑了笑,嘴角两撇胡子倒是跟陆庆归老子很像。 “陆少爷有所不知,年下北平经济条件紧张,许多小规模的厂行都干不下来,倒了,我那盐行今年也运营得很是艰难,这个月仓库那边又出了点问题,眼下境况……” 陆庆归想都没想到,这位朱老板竟是来上海请求援助的,不出意外,他想要请求的援助,便是张傅初。只是他似乎高看了陆庆归的能力,凭他如今跟张家薄如蒿纸的关系,这话说给他听,又有什么用呢。 ☆、雾散 陈桉誊帮着解释道:“主要的问题还是仓库出了事,盐厂那边尚不能解决,货物供不应求了。如今你就是要想法子从上海调些来应急,不说找张先生了,现在你碰到了陆少爷,这不就是现成的路子吗!” 朱蕴昌其实正有此意,只是他不知道陆庆归能不能当的了这个家。 陆庆归仔细盘算了一圈,觉得这个买卖可以做,不过还需要张家开条路。 “陆家的盐厂倒是没问题,只是您现在若是没有足够的资金,要趁早找张先生宽借。盐货的事不急,只要您那边一切解决好,立马就可以派人去码头接货了。” 朱蕴昌狂喜,他没想到这孩子年纪不大,办事说话这般豪爽,不拖泥带水,吞吐不清。但他跟张傅初并不熟,又自知人微言轻,觉得没有那样大的本事敢去求助上海的第一财阀。 既然陆庆归与张太太熟悉,他便想恳请他把这件事一并揽了去。 “庆归啊,你的意思我清楚,但我与张先生是素不相识,他未必……” 陆庆归这是骑虎难下,盐厂虽然握在陆鸿华的手里,但他如今想插手已经不是什么登天难事。而事关张家的话,那就不好说了,他顶多算一个跟在张家屁股后头混人脉的闲少爷,要想上前一步左右张家的决定,不容易。 “我……” 他犹犹豫豫,准备将这件事反扔给陈桉誊。 “要不让陈叔叔陪您一起去吧,我这几日可能不太得空。” 他说完便觉得羞愧,不太得空,竟得空来禄和点这么一桌子菜吃…… 陈桉誊问他:“这几日你没跟着张太太吗?” “噢,婶婶最近身子不舒服,在家养病。” 陈桉誊点点头,大概是猜出了些陆庆归的难言之隐,就硬着头皮受了他的委托。 “好吧,老朱,明日我就陪您走一趟张公馆。” 朱蕴昌连忙起身言谢:“多谢陈兄!” 随后又转身向陆庆归谢道:“多谢贤侄!” 陆庆归站起来托扶他:“朱叔叔客气了,快,坐下来吃饭吧。” “是啊,你们都别站着了,这一桌子的菜,可得帮庆归多吃掉些才不浪费呢。” 三人冁然而笑,十分欢惬。 吃完饭后,陆庆归佯装要走,送他们二位到禄和门前,胖子也出来送客。一番致意过后,陆庆归打开车门上了车,却久久不发动,而是等陈桉誊一等人走远了,又独自从车上下来。 胖子百思不解,看不懂陆庆归这一系列的举动。只是盯着他,走进大门后又坐到了方才的位置上。 他走过去问:“陆少爷这是……” “我来吃晚饭。” 胖子糗笑了笑,挠挠头说:“这,这才大中午刚过呢,吃啥晚饭呐。” 陆庆归整了整腕表,“没说现在吃,晚上,晚上我再吃。我不急,你做你的事去吧。” 胖子无奈,只好转头就走。 “唉等一下!” 他又回过头来:“少爷有什么吩咐?” “嗯……你去给我买些报纸来吧,我在这实在没什么事可干。” “呃……那少爷您是要哪样的呀?《奋报》还是《戏报》,或者……” 禄和的人都有个特点,做事谨慎小心,细针密缕,服务及其周到,就是惟恐怠慢了哪个重要的客人,要遭张太太的一顿板子。所以对谁都是恭敬有礼,奉命唯谨。 陆庆归爱看书,各种书、报他都看,而且一目十行,看的又快又精炼。 “隔壁不是有家报社么,嗯……你让他们把这么多年间卖剩的、过期的,随便拿出一些来,你买我付钱。” “好嘞。” 胖子用上衣揩了揩手就跑了出去。 没过一会他抱着一捆的旧报纸,气喘吁吁走进来,全饭店的人都注视着他,见他直直走向陆庆归,他们又全都注视着角落里的那位长相俊美却又困的犯愣的贵公子。 陆庆归满不在乎,打了个哈欠,将面前的一捆旧报纸解开,一张一张翻看。日期近至今天,远至十多年前,有的已经通体泛黄,字迹模糊了。 他看的十分快,有的只三两眼扫过,就搁在一旁。那些内容多为官阀们逢场作戏编出来的报道,他一看便知,所以懒得花时间细瞧。他多会看些诗编、文选之类的,或者警署公开出来的谜案探解,等等实实在在是“真人”写出来的东西,无论好坏,他都会看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