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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落西沉,雨滂沱,沿着檐尖往下坠。 他眉目疏冷,向她微微颌首。 连“好久不见”、“最近好吗”这样的客套话都省略不必说。 他的视线只在她脸上定了一瞬,又挪开,恰如她也只是任由自己视线在他脸上飘过,瞥了眼他额头上隐隐的红痕。比之那日看到的照片,瞧着已淡去不少,只右手上还缠着纱布。 至于旁边为他撑伞的人——此时认真一看,才发现是过去见过的。那位叫姜越的特助。 对方注意到她的眼神,礼貌地回以一笑。她也笑。笑完之后,视线又落定在地上的水洼。不挪了。 似乎连看积水成洼也比看他有趣。 半晌,只有沉默无话。 他们就这么等着。等到阿静抱着她的宝贝牛津词典一路小跑出来,稍一站定,四下环顾,立马发觉气氛不对。 小女孩聪明懂事,立刻开口打起圆场:“怎么啦?二哥,是不是你说错话,惹得我阿姐不开心?——卿卿姐,你别生气,我表哥他就是这样的,他打小不爱说话——” 他打小不爱说话? 艾卿在心里冷笑。 但面上却仍是微笑着的,微笑点头。一派懂事大方的样子,说没有,只是不知道说什么。又说其实这里离小巴站也不远,不如你只借把伞给我,我去坐小巴,明天再把伞还给你好不好? “也行。” “……?” “阿静,走吧。” 艾卿愣在原地。 似还没从唐进余抢话的行为中回过神来,不知应当先讶异他竟会同意她冒雨回家,还是感激可以避开尴尬局面。口罩下的表情千变万化。 林逾静却藏不住心事,一时大惊失色,拖过自家表哥想说些悄悄话。可话还没说几句,终是被带着走了,只得不知所措地回头向她招手,挥了又挥,满脸歉意。 直至坐进车里,才怒而一甩车门。 “二哥!” 她愤怒声讨。看向旁边低头擦拭眼镜的男人:他比从前瘦得多,头几年好不容易养出的那点腮rou,这两年全刮了个干净。不知道的还以为去削骨,却愈发俊得带傲气。像根弯不低的湘竹。 唯有难得眼睫低垂时,不看人,只看物,才有些温柔的痕迹。 她却不管这些,一推便把这温柔全推碎,又低声道:“你不喜欢女孩子,也不能让人家一个人冒雨回家呀!从这里去最近的小巴站,下这么大雨,得走十几分钟!这么大的雨!” “……” “人家只是坐你车,又不是饮你血剥你皮啃你rou,干嘛这么大惊小怪?” “……坐好,系安全带。” 他甚至都没抬头看她。 阿静却更被激怒,手把靠背拍得砰砰作响,“二哥!那是我朋友,你今天到底怎么了,怎么这么没有风——” “陈叔,开车。” 唐进余一语落定。 司机只听他“号令”,当即点火发动,雨幕之中,轮胎带起一滩飞水——到这时候,阿静终究已奈何他不得。 见木已成舟,俏生生小脸一垮,索性窝在座位一侧生闷气,他也不管。抱着手臂,坐另一端闭目养神。 车里一时间静得可怕。 幸而姜越反应得快,在副驾驶座,扭头看了一眼情况,又小声示意司机:“开音响。放点歌听。” 司机瞬间会过意来。 手指在cao作盘上轻按。随机的歌却没有前奏,开口第一句已是歌声。 好歹是把奇怪的气氛抒解—— 又或是更微妙? [若爱是但求开心,我问。 要不要求其伤心。] 窗外雨如泪眼涟涟,雨滴滴在车窗,似蜿蜒泪痕。 他就贴着车窗,闭着眼睛,不知在想什么。 [论尽半生不懂爱,回头没有心计划未来—— 才来独处,好好检讨,什么叫爱。 你便来。] 而阿静低头给艾卿发短信,手指噼里啪啦地敲,带着泄愤的怨气。 [混乱里结识到你,浪漫叫一切粉饰同盼待。 某一刹骤觉感情深得可爱。 在倾吐那刻回响。 感情从不是……] 爱。 唐进余突然睁开眼,伸手,敲了敲姜越座位。 姜越怔怔回过头来,却见他仍是伸手的姿势,又问:“伞呢?” 虽满腹疑惑,仍是把湿淋淋的伞递给他。 唐进余于是不犹豫地丢下一句:“靠边停车。” 紧接着是:“陈叔,送阿静和她朋友回家。” 便推开车门。 车上众人甚至来不及反应,别说拦他,他已孤零零撑着那把黑伞,钻进了雨幕里。 剩下几人面面相觑。 唯音响还在放歌,歌手亦孤零零地唱。 [……爱七色五味多纷陈。 更多灰尘,落入五蕴。] 第36章 哪管它巨浪滔天?…… 然而, 后来的事实终究证明。 这场意外而来的大雨,最终却无意外地,如算好结局的插曲——横插一脚, 打乱了太多人的命运。 * 按照原计划, 艾卿本只打算在香港待上一周时间。正好能够掐着点、赶上期末返校。机票也早已在来时便提前定好。 无奈, 到了临近返程的日子, 却因这场狂风骤雨而突然“卧床不起”,病来如山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