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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与的视线落到了余也身后,摆着的相框里,那张照片上。 他喉结滚了滚,温和地启唇:“至于卷发,又像爸爸。” “这是爸妈留给你最后的礼物。” “所以阿也,不要改变。” 余也借整理头发的动作抬手,偷偷揩掉了眼角即将要滚出来的泪,她很努力稳住了声线。 “哥哥,对不起。” “你没有错,”余与收回视线,摸了摸余也的脑袋,又轻又缓。他暂时避开这个沉重的话题,问:“阿也,想吃什么?晚饭赶不上,就当夜宵好了。” “我吃过了……” 余与的声音自头顶传来:“阿也。” 余也知道找的借口又被他看穿,改口:“我不饿。” “你太瘦了。” 这句相同的话瞬间让余也想到了程放星,沮丧的情绪神奇地恢复一些,她摇头反驳:“这和我吃得多不多没关系。” 余与嗯了一声:“那我看看冰箱里还有什么,等会儿喊你。” 除了高中三番五次地被老师拦下来很烦,余也已经很久没提过关于头发这事,现在又突然提起,余与留了个心。 临出房门前,他旁敲侧击:“你男朋友让你染的?” 余也淡淡地勾唇:“没,不关他的事,我自己想染。” 她原本以为,这样能让程放星多喜欢自己一些。可又突然觉得这些终归只是徒劳的寄托,不过是她假想着能得到的。 而她的爸爸mama肯定也不希望这样。 从小到大,余也都是一个骄傲的女孩子。 好相貌,好家世,好成绩,身边的人都爱她,最大的烦恼不过就是挑哪一节课比较容易跑出学校去玩会儿。 偏偏喜欢程放星,让她变得有点自卑。 是因为已经失去了两个最爱她的人吗?所以才对爱变得小心翼翼? 还是该归咎于程放星从来不怎么喜欢她?从透彻尾都是她的一厢情愿? 余也不知道。 看余也垂眸思索起什么,余与敛眼,轻轻关上了门退出去。 像被理不清的毛线,余也心里莫名有点慌乱,她打开小音响,挑了一首舒缓的音乐单曲循环。 然后摊开四肢躺倒在床上,开始放空。 眼皮沉重,脑袋昏昏。 不一会儿睡意便来临,余也放任地做了个有关往事的梦—— 陵安,春日迟迟,于隆冬中挑了一天放晴,仿佛别有用心地在讨人喜欢。 余也刚上高中的第一个学期末,她没有被周围紧张的复习氛围影响到。父母出差在外,上大学的哥哥远在千里之外的平京,家里除了偶尔过来碰不上几面的阿姨,谁也管不了她。 二中的早自习八点开始,学校不远,还有私车接送。昨晚熬夜打了游戏,余也睡到七点四十多分才迅速换好校服下楼。 阳光从落地大窗投射进屋内,空气中浮动着些微细小的尘埃,没看过天气预报绝对想不到今天会如此晴朗。 余也揉着惺忪的睡眼踏下最后一个台阶,闻到了一些烟草的味道,她狐疑地皱了皱眉,透过指尖看见沙发上窝着一个人,皮肤似病态的苍白,一身黑衣服,指间是一点在清晨充足光线中也猩红的烟。 以为是家里进了贼,她被吓了一跳。 放轻脚步走近,认出了是几个月没见过的余也,一副颓相。 神情游离于外在环境,置身事外,又格格不入。 “哥!你好大的胆子!”余也捂着鼻子跳上前,轻松夺过他指间似要滑落的烟。又想起家里没有烟灰缸,便直接嫌弃地丢到地上,狠狠踩灭。 “上个大学还学会抽烟了,回到家里抽,以为爸妈不在就不会有人知道了是不是!” “阿也。”余与嗓子发哑,说了一句不着边际的话,“以后哥哥照顾你。” 他低着头,不敢看她,余也却看出了他眼角明显的泪痕。 那个泪痣好像一直以来就是为此刻而存在的,顾名思义,衬着泪眼才最好看。 余也愣了一下,一瞬间和余与情绪共通,悲伤压得她快要呼吸不过来。她甚至不敢问一句,宁愿当作不知道答案,这样就不会有噩耗传来。 或许是早有预兆的,昨夜睡前的辗转,夜半噩梦的惊醒,晴朗冬日的烦躁不安。以及第一次,手机里没有收到出差的父母发过来的“晚安”和“早安”。 如果再也不能见到你。[1] 然而,然而。 …… 种种都如同审判,末日会在那天来临。 她活着,便相当于抛弃了最爱她的两个人,但她还有一个需要爱的哥哥。 梦境是没有规律的一场放映,画面又跳到了同样晴朗的某天。 草坪上,躺着一个闭眼休憩的少年,正在懒洋洋地晒太阳。余也看见自己走过去,于是那个少年便将挡住下半张脸的书本拿在手里,坐起身,桃花眼在冲她笑。 然后,他朝她伸出了手,温柔地喊:“阿也。” 梦里梦外,都是这个少年,重新定义了她讨厌的艳阳晴天。 - 独居时,三餐总是这样不定。等余与在厨房里做好饭,已经过去不短的时间。 他摆好碗筷,解下围裙,到余也房间喊她时,却见她已经等得睡着了。 入秋后平京的昼夜温差大,室内也不例外。余也身子蜷缩起来,大概有些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