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飘云被这个小老太太哭得头都大了,这里的环境和气氛压抑得能把人逼疯。她开始为雨菲的精神状况担忧。 打电话给文惠,问她能不能去看看这个可怜的孩子。文惠听了只是叹气,说这种情况心理调适恐怕已经没有作用了,还是带她去看看专科医生吧。 飘云蒙了,问,什么专科医生? 文惠说,神经内科,你的学生可能已经得了抑郁症,要抓紧时间,这种病拖的越久,危险越大。 飘云放下电话后,久久不能言语。 第二天把情况跟雨菲的奶奶一说,老人一下就激了,大骂飘云胡说八道,死活不让孩子去。 飘云满脸堆笑的耐心解释:“您先别急,这精神有了毛病,就跟发烧感冒似的,没什么大不了。看看专科医生,对症下药,很快也就好了。这病就怕拖,时间久了,恐怕要耽误了孩子。” 老太太淬了一口,睁着一双镶满皱纹的青光眼,把飘云上下打量了一番,梗着脖子问:“你到底安的什么心?非得把俺孙女埋汰成精神病,你才满意是不是?告诉你,俺孙女没病。你不要血口喷人,当心俺告你诽谤。” 飘云真是哭笑不得,却又无可奈何,谁能来救救老人这顽固得像榆木疙瘩似的脑袋? 她还想说什么,可老太太转身回屋去了,再出来的时候手里多了把一人高的大扫帚,把她当成“四害”扫地出门。 飘云没有办法,只得把雨菲留在那间昏暗的小屋里,如同把一个定时炸弹扔进高温火炉。 她知道,这很危险。让创伤自生自灭是不切实际的幻想,因为心事不会自动消失,只是貌似离去,时刻准备在你不经意的时候卷土重来。 这是她在无数次心灵历练中得来的切身体验。时间一点点过去,饱受煎熬的人,不是在沉默中爆发,就是在沉默中毁灭。这一切她看在眼里,心急如焚,却又无计可施。只有一再登门游说,可任凭她银牙咬碎,好话说尽,老太太就是不松口,最后干脆闭门不见。 事情也只好搁置下来。 十月中旬的时候,学校期中测试,寒城遥遥领先,考了学年第一名。飘云比自己拿第一还高兴,兴高采烈的要带他们母子去城里最好的烧烤坊庆祝。 寒城嫌贵,怎么都不肯去。 飘云于是挑着眉毛说:“你当我是为了你?能考这么好的成绩,柳阿姨的功劳比你大,我是为她庆功。” 寒城拗不过她,只得作罢。 城市虽小,但由于是朝鲜族的聚集地,所以当地的烤rou是出了名的地道。整个餐厅弥漫着烤rou浓郁的焦香和酱料的辛辣,让人口水横流。 餐厅也布置非常讲究,老板是个机车爱好者,几辆帅气又拉风的“哈雷”,分散在餐厅的各个角落,墙壁上挂着赛车照片,还有各种比赛的奖状。 三人找了一个比较僻静的地方坐下,隔着落地窗,能看到街市上川流不息的行人和闪闪发亮的车灯,真真的万丈红尘,繁华盛世。 服务小姐摆上正宗的韩式烤盘,盘子周身是用纯钢做的,中间镶着石板,把手上刻着四个粗犷的汉字“身土二不”。飘云不知道什么意思,寒城解释说,就是汉语里的“故国难忘”。 飘云点了一大碗牛腱子rou,烤鱿鱼,烤排骨,五花rou,还有蘑菇,酸菜和豆腐,一盘盘叠床架屋,煞是热闹。 寒城的mama见飘云意犹未尽,赶紧说:“够吃就行了,别浪费。” 飘云笑,扬着钱包骄傲的说:“阿姨,我刚发工资,衣袋里鼓着呢,您不用给我省钱。” 寒城瞟她一眼,故意拔高嗓子怪声怪气的叫道:“服务员阿姨,再给我这个正在发育中的祖国花朵来盘烤大虾。” 周围的客人被他逗乐了,纷纷侧目看是谁家的孩子这么有意思。 飘云恨不得一口咬死他,转过脸,对正在下单子的朝鲜小胖妞说:“你看他那身高就知道营养过盛,再来盘虾米就成。” 餐桌上,三个人谈笑风生,气氛很是愉快。 飘云兴奋的说,寒城如果能一直维持这么好的状态,考个北京的名牌大学一定没问题。 寒城的mama只是笑,嘴角微扬,朴素的衣物掩饰不住与生俱来的温婉优雅,天生的美人胚子。 一餐饭结束,飘云叫服务小姐买单,顺便把剩下的吃食打包拿走。 那个朝鲜小胖妞走过来,恭恭敬敬的说:“您的单子雅间的客人已经付了,请问还需要打包吗?” 飘云一愣,转过脸看了看外面,隔着绿色的落地窗,龙天佑那辆银灰色的跑车不知道什么时候像只蛰伏的鲨鱼停在了外面。 她对服务小姐笑笑,爽快的说:“当然打包,顺便来盘烤虾。” 小胖妞心领神会的走了。看着寒城母子疑惑眼神,飘云解释道:“一个朋友,以前欠我顿饭。” 回家的路上,飘云独自对着夜空发呆,显得心事重重。寒城感觉到了什么,只是跟在旁边,默默的看着她,什么都没说。 直到飘云发出一声绵延的叹息,他才忍不住问道:“怎么了?”头一次见她如此沉默,她以前有事,是从不瞒他的。 飘云看着寒城清澈的眼睛,笑了笑,温柔的说:“寒城,抱抱我。” “现在?”他们正在马路上,过往有无数的车辆和行人,这在以前是绝对的禁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