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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琪有时候觉得,就是他们这种经过无数人生历练的智慧,在告诉自己,有爱,没爱,在婚姻生活中,根本算不得什么。家境、长相、工作、学历、性格、习惯,这些都比爱更能成为一场婚姻能否持久的重要条件。而爱情是一种最不稳定的化学剂,什么时候会爆炸,什么时候会消失,你说都说不准,要它做什么呢? 昨晚在美兰山居,吃完晚饭后,徐家爷爷奶奶先去睡了,然后把宝贝孙子给叫了进去,说要好好和孙子聊聊天,还说这样相聚的时间,过一次就少一次了。后来徐爸徐妈也进去了,留下陆家一家三口在客厅,面面相觑。 陆琪望着mama,两个女人的眼里都是那样的意思:得发生多大的事情,才让徐家人连面子功夫都不愿意做了。 陆妈是一个生性开朗又急躁的人,这和她娘家的血统有关,王家三姐妹在子女婚姻大事上,一贯都表现出异乎寻常的热情。如果在陆琪结婚之前,她能够静下心来,用她精明的大脑想一想,就会发现问题所在。 徐清平条件确实好,虽说陆琪条件也不错,但在这个依然是男性主导话语权的世界里,他的选择面比陆琪还要广。他不缺结婚对象,就算没有陆琪,也还有其他条件不错的女孩子,用大姨的话说,他去参加非诚勿扰,一定的,百分之百的,能带走一半女孩。 那徐家,为什么要把他当打折贱卖品一样出售了呢? 当时的王亚美没想那么多,就连她的姐妹们也没想到这点上去。她们就当逛百货商场,看到平时死贵的衣服今天居然五折甩卖,带着中国式大妈独有的哄抢文化,冲了进去。至于合不合适,你得先抢到才有资格评论,是吧。 徐清平这次回来,陆妈脑海中那根断了许久的电线才重新串联起来。什么都很对,他和女儿继续有说有笑,对待长辈,也都温和有礼,看电视闹家常,打游戏时还嘲笑陆琪技术差。陆妈思索了整整一个晚上,才搞明白,他们不像夫妻,还是像男女朋友,一年没见,彼此间没有一点的亲昵劲。 陆妈想,我女儿是谁啊,嗲起来,能把整个屋子都给腻倒的小妖精。小时候,陆爸跑趟长途,没带上她们娘两,才刚进门,陆琪就满屋子晃来晃去的扭着小屁股递烟倒茶捶背背。 她把自己的分析说给了陆爸听,陆爸认为一定是徐清平出事了,陆妈没那么坦荡,脸上表示认可,内心却嘘嘘的说,千万别是自家丫头有问题。待到早上小两口起床,开了房门,她就冲了进去,借口说昨晚睡得冷,要在这边柜子里多拿一床被子。 徐清平已经洗漱好了,说了声“早安”就下了楼,陆琪还在洗手间里。 陆妈立刻把被子掀起,床单上还带着二人的体温,但是整洁如新,没有明显的褶皱和印渍。证据显示,昨晚小两口非但没做,恐怕还是隔着日本海峡睡的,她皱了皱眉,站在洗手间门口,叉着腰看女儿漱口,非常直白的问道:“琪琪,清平是不是,那方面有问题?” 否则呢,这么好的男人实在不该打折甩卖。 陆琪就算再开放,也没开放到和老妈讨论自己老公的性能力,差点把漱口水给吞了进去,咳嗽了一阵后,白了老妈一眼,才开口:“我来大姨妈了。” 陆妈圆圆胖胖的脸上又是憾然,又是幸好的神色。她是过来人,明白对于女人来说,那不单单是一种夫妻形式,而是宣告身体和心灵归属的唯一途径。只是她远没想到,她女儿的身体也好、心也好,都丢在了另外一个男人的床上。 肖亦群要飞去美国西海岸过春节,临走前收拾东西,却意外的发起呆来。 三十年来,他习惯少说话,说出什么就去做,既然要做,就做到最好,触得到的梦想拼命追逐,得不到的趁早舍弃。他从中国去到美国,再从美国回到中国,从来都不需要费心整理,因为行李绝不会超过一个小型拉杆箱。 陆琪走后,留下了一屋子的垃圾,他打算找阿姨彻彻底底都扫出去。是的,这样才对,对无用的东西毫不怜惜的舍弃,将心房和屋子都空荡荡的留给自己。可他偏偏在一些微小的事情上有了动摇,这让他开始气恼、憎恶自己。 他留下了许多无用的东西,陆琪放在床头柜里的炫彩护唇膏,街边小摊临时买来挡风的小狗护耳帽,还有未吃完的妈富隆片剂。肖亦群看了那银色的铝箔纸片刻,突然笑了,这都是她不要的。她傻吗?不,她只是任性。她还知道不能带一盒拆封,吃了大半的避孕药回去。 这些都还不算,最让他难堪的是一条床单,一条染了血的床单。那晚从香港回来后,陆琪宿在了这里,来了例假。第二天她走后,肖亦群整理床铺时发现的。在那块象牙白色的床单中央靠左侧的地方,有团血迹,一角钱硬币那么大。他手摸过去,尚是鲜红色,似乎还带着陆琪的体温。两月有余,那个地方已经变得和铁锈一样暗黑。 他对那块血迹的情愫,复杂得让人无法辨认,这正如他心中的陆琪,那是一种无法用简单的语言所能诉说出来的压抑情感。 他是内敛的、平和的,却是洞察人心的。他有一双深邃的眼睛,在这个复杂的家族和庞大的公司里,这是一件让人多么信服的武器。他能够窥视人心,了解人们心底最深处的欲望,进而和他们和平共处。可他不知道,这样一种能力,如同X射线一样的能力,该如何用在陆琪身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