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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绮已倦了,被搂着枕在他胸膛,却不敢入睡,只静静抬眸,望着他已生出胡茬的下颚,沉默片刻,问:“郎君似有心事?仿佛出征前,便有些不一样。” 她心思敏感,早已察觉他这几月来的异样。陡然的转变虽教她原本坚冷如磐石的心生出动摇,却也会令她本就时时缺少的安全感,愈发少得可怜。 “唔。”郗翰之未觉得有异。 他的确有心事,眼看着就要寻到罪魁祸首,自然除兴奋外,还有几分即将面对真相的忐忑。 他沉吟片刻,缓缓地将府中有jian细之事道出,末了,说:“我如今心中大约也有了猜测,可还未证实,不可随便冤枉人,更不可打草惊蛇。到姑孰时,便可真相大白了。” “这便是郎君出征前说的,要查明的真相?” 阿绮语气平淡,没什么情绪。 郗翰之郑重点头:“不错,我不容有人在我身边窥伺刺探,心怀恶意。”说着,他侧过脸去,抬起她下巴,暗含深意,“我更不容她伤害你分毫。” 阿绮轻笑了声。 “郎君放心,没人伤得了我。” 郗翰之神色微敛,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她平静的语调间,藏了许多别样的情绪,令他难以探知。 …… 自接天子旨意后,府中便开始迅速收拾行囊。 阿绮早一个月时便已做了准备,此刻有条不紊,只需将平日仍在用的零碎物件收拾起便好。 临行前夜,翠微检查屋中箱笥橱柜,只等着搬上车去。开其中一柜时,正见其中一封好的竹筒。 她愣了愣,方想起这是一月前阿绮想送往宁州的信,于是取出冲一旁灯下之人问:“女郎,此信可还要送?” 阿绮正梳发,闻言透过铜镜望去,顿了一瞬,垂眸道:“明日便送出去吧。” 翠微点了点头,将那竹筒搁到一旁,又听她道:“咱们的东西,可是照着我说的那般整理的?” “是,都照女郎说的,与使君的衣物等都分开了。” 阿绮将木梳放回妆奁中,轻扯唇角:“那便好。” …… 第二日一早,郗翰之便领众人自寿春出发南下。 姑孰位于江东,尤近建康,本在扬州腹地,因侨置之豫州便在那附近,萧明棠方有借口将豫州治所迁至那处。 郗翰之将多数北府兵留驻豫州,身边随行者仅万人,至江边时,又得留下大半,可算是傍身者越来越少,如此,也恰合了萧明棠欲令他势单力薄的目的。 也不知是否有意,郗翰之收拾行囊时颇为急迫,可一旦上路,却忽然慢了,尤其越近姑孰,便越缓慢前行,像是在等着什么,更像是心中惧怕,畏缩不前。 此行艰难,前路未知,众人心中都蒙上一层阴霾。 到历阳时,阴霾忽而加剧。 红夫忽然收到父母自新安寄来的急信,言其子田儿因染风寒,多日未愈,竟于半月前夭折了! 红夫见信,当即落泪,惨白着脸连连后退,跌坐在地,顾不得周遭人在,渐渐嚎啕大哭,其凄惨状,教刘夫人等心酸不已。 非但如此,信中更道,新安郡中官府不知从何处得知,先前被罪人李丰缘坐之妇陈氏,为避配舂,竟然私逃往豫州,眼下新安郡中正派人北上来寻,而仍在新安的陈家夫妇,也因恐要因女儿逃走而受牵连。 红夫本为幼子早殇而恸哭不已,待稍平静再想,却觉十分怪异。 寻常犯人出逃,官府哪里还会花这样大的力气,跨那样远的地方来追捕?她本未犯罪,不过是被夫君缘坐,官府更无须如此重视。 况且,当日她离开新安时,分明得了贵人承诺。 此事,恐怕已被人知晓了。 红夫只觉脊背发寒,心中渐渐慌了。 ☆、截获 三日后, 众人行至江边,再跨江东去, 便到姑孰。 郗翰之却未急着赶路, 反在最近的驿站中先歇一日, 众人不知, 刘澍恩却隐隐觉得使君留在此处, 像是在等着什么。 到傍晚时, 刘澍恩终于明白了。 时众人方用过晡食, 郗翰之则才自三里外的将士们的营中策马归来。 未待他入驿站,刘澍恩便手捧一物,满面凝重地匆匆奔来,压低声道:“使君,这是才从驿站附近截获的。” 周遭亲随十分机敏,见状忙稍后退些, 警惕地盯着四周。 郗翰之定睛一看, 见刘澍恩手里捧的是一封未拆开的书信, 不由眉心一跳,忙接过拆阅, 渐渐地便面色遽寒,冷笑连连。 “果然按捺不住了。这是从何处截获的?” 刘澍恩道:“我遵使君吩咐, 每日里都派人悄悄盯着队伍中的所有人, 尤其私自离开者,今日果然见有人趁午后众人休整时,悄悄离开驿站, 往城里一出去了,这便悄悄跟上,正见她将这信交给二人,那二人,正是早先陛下命人来给夫人送酒时,暗中留在寿春的二人,此番咱们南下,此二人亦暗中跟随,不曾松懈。” 郗翰之又将信细细看了看,方慢慢收起,道:“那送信者,可曾捉住?” 先前在寿春时盯了多月,去因府中每日出入之人甚多,又难个个贴身盯着,遂始终未曾寻到太多实据。如今行在外,每日众人都在一处,这才有机会将人抓住,绝不能轻易放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