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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下了舟,着了陆, 司马光便被热情的富知州给迎了下来。富知州矍铄康健, 见这位新上任的判官来了, 便满脸笑意地铺了宴给接风洗尘。 这阵仗,自然要比当初方到华州时要大得多。 富知州自然清楚司马光一家奔波劳顿许久, 当下就叫人把带着的物件都送了过去,只留这夫妇二人赴宴。 司马光忙于同苏州这一帮子新同僚交际, 自然也顾不上身旁的张儒秀。 张儒秀自然不在意, 她的心思,也被苏州这片旖旎美景给吸了去。 这随着人刚走一会儿, 便见无数条小巷子贯穿于长街之中。吴中地区向来富饶安宁, 除却不时冒出头的饥荒与水患, 倒真像是一片桃花源一般。 吴侬软语不时传入耳中,随意一看,便能瞧见数不尽的湖泊廊桥与榆柳。眉目带笑的小娘子肆意寻乐,几位小官人聚在一起吟诗作画。街上商铺林立,一家挨着一家,吆喝之声不绝于耳。 这片欢生之景,似是同华州那些个前线的州郡都割裂的起来。前境的战火消息也尚还未传了过来。 苏州街头巷陌仍是那般太平之象,不仅是百姓,衙府里那帮官员也不同于华州官员的提心吊胆。身在这般美境,纵是知道些什么前线战报,也无法体会到那般紧急。 苏州的衙院倒是与华州那处大同小异。衙司至小院这条长路上,仍是高大的梧桐树掩映。 走到宴席落座后,便又是一番寒暄与慰问。 富知州贴心,怕司马判官家的内人无趣,便叫夫人扬氏陪着她。 杨氏倒是还大聂娘子一轮,早将张儒秀当了小辈来看。 杨氏言,就是她家最小的四姐,也比张儒秀要大上五岁。 张儒秀自然惶恐,连连说着好话,逗得杨氏开心。 杨氏同张儒秀的婆婆一般大,也是把她当晚辈来看,照顾着她。时不时同她碰盏茶,再聊聊旁的事。 “张娘子,你同司马判官从华州来,一路上定是吃了不少苦罢。”杨氏给张儒秀倒了盏新茶,说道。 张儒秀笑道:“路上免不了舟车劳顿,不过这也都是小事罢了。真正叫人烦心的,还是前线的战事啊。” 这话也是试探杨氏对前线的态度,毕竟苏州这片安逸的过分,叫人心里都不安起来。 杨氏一听这话,笑意也小了几分。她以为张儒秀是在向她诉着战乱之苦,便安慰道:“那处这么乱,幸得没叫你受伤。”说罢,又叹道:“还好你如今到苏州来了。南方尚还安定,你也能放下心来。” 张儒秀点点头。 从上到下,兴许除了知州,便再没人能慌得起来。只是战火的消息注定会传遍全国,战火一日尚在,百姓便不能真正享受安宁。前线交战的消息总有一日会传到苏州来。到那时,百姓蓦地被炸开,风声必然会满空跑。 张儒秀也正是忧虑这一点。 只是杨氏没能想到这一点上。先前自家官人交流,也只是听得几句闲语杂闻罢了,具体情况尚还不知。 富知州顾及着司马光还未安下家来,便早早结束了接风宴。宴上大多时间都是问着司马光延州边境的战况,也叫同僚认识了下这位年轻的判官。 酉时散宴后,司马光才有了大把空闲时间同张儒秀说话。 “方才尽兴么?”司马光给张儒秀暖着手,一边问道。 张儒秀摇摇头,“说来说去,无非就是那些话。没什么尽不尽兴的。” 司马光发觉她兴致不高,便转了话题:“说起来,还没去院里看看呢!” 说罢,便拉着张儒秀向前走去。晚间冷风吹来,叫人分外清醒。 张儒秀百无聊赖地四处张望了下,依旧是那梧桐大道,只是如今梧桐叶泛黄,不免显得萧瑟。这时候月光又照射下来,便更显寂静。 一到小院门口,宅老便出来迎接着。 “大官人,都安排妥当了。”宅老说道。 司马光点头,转身朝张儒秀说道:“今日早点睡罢,这些日子叫你受苦了。” “什么意思?你还想去书房看书呢?”张儒秀自然清楚他的心思,只是心疼他的身子。 七月中旬便往苏州这处赶,路赶得急,中途也只住过两次驿馆而已。司马光还要cao心着两州的交接事宜,自然也憔悴了许多。只是一路上都宽着张儒秀的心,还处处照顾着她。 如今好不容易闲下来了,也该好好歇息着。 “放心,不会在书房待太久,只是回了一些信而已。”司马光也不扭捏,大方承认了起来。 “我待会儿便回屋去,若你等不及,可以先睡。”司马光说道。 既然他执意如此,张儒秀也不好再拦下去,便由着他去。 她也要沐浴洗漱一番,早些歇息。 之后便是一人回了里屋,一人回了书房,都做的自己的事。 张儒秀洗漱过后,唤来晴末,叫她把那本账簿拿过来。 晴末一见她这般阵仗,便知她又想着开业的事。 “娘子,这么快便要动作起来么?您才刚来苏州,怎么不多歇息几日呢?”虽是这般劝慰着,晴末还是毕恭毕敬地把账簿给呈了上去。 “明日官人便要去衙里办公了,我也没事。与其闲着,不如着手开业的事。不过你放心,这两三日我还得去街里巷里多转转,事cao办起来,恐怕也得等小半月后了。”张儒秀说罢,便随意掀开账簿,看着一笔笔账钱的计入支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