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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京都到沧县足足走了一月有余,林诺下了马车,脚落到实地,才感觉人是活过来了。 她一刻也没敢停歇,草草洗漱吃饭后便强撑着精神招了先到了护卫队了解情况。 “沧县的情况探得如何?” “禀林娘子,沧县临海,县中百姓三万人,县城下共有十二个村子,村子多是临海而建的渔村,沧县土地多沙,难种粮食,百姓多以出海打鱼为生,今年的冬日风浪大,渔民无法出海打鱼,家中又无存粮,不少渔民被生生冻死和饿死。” “且因肃王大肆征男丁入伍,沧县中多妇孺,少有男人般出门做工,日子更过得艰难。” 林诺问,“沧县县令呢?” “沧县县令乃年纪大了,年前受了寒,缠绵病榻良久,并无精力治理县中,如今县衙诸事皆由师爷待办。”沧县县令是为科考一辈子方在年近五十时取得了功名,这般年纪也无什么往上爬的雄心志气,只花了银子打点,来了沧县这个位置偏僻的小县来当县令。 “行,我知道了,安排下去,明日一早咱们去海边的渔村看看。” “是。” 沧县赤贫积弱良久,县中富户也不过是寥寥无几,当初选在此处,也是看中了县中并无实力强大的乡绅富豪,更容易发展出自己的势力,但来了此处方发现从无到有的不易。 她此次来沧县最重要的事便是造盐,方子东家早就交与了她,但具体如何做,还得明日去海边渔村观察后再做打算。 第122章 冬日正是海边…… 冬日正是海边风最大的时候, 浪花被呼啸的海风挟裹着狠狠的拍打在沙滩上,海天交接处,黑层的云层仿佛马上坠入海面, 天地间透着股压抑的气息。 即便裹了厚厚的衣裳林诺还是觉得凉风无孔不如的顺着衣服缝隙侵入骨髓, 她将目光从浑黄翻涌的海上收回来,转头看向另一个方向。 在她的不远处站着几个拿着竹篓的妇人和孩子,这般刺骨寒冷的天气下,他们穿着依旧单薄,有几个孩子甚至连鞋都未穿,赤脚踩在沙地上, 裸露出的皮肤早被冻得青紫。 几人眼神陌生又警惕的看着村中突然出现的这群人, 林诺眼神好, 远远便能看见几人竹篓中少得可怜的壳类海鲜, 想是冬日无粮, 捡回去充饥的。 看着这几人,林诺仿佛看见了当初随东家南下逃难的日子,但是流离失所的他们过得可比眼前的渔民好多了,至少东家在大冬日也让他们穿上了蔽体的衣裳和填饱了肚子。 林诺冲那几人招招手。 人群中的一个妇人挡住了想要上前的孩子,脸色严肃的弯腰的和他说了什么,才小心翼翼的朝林诺挪过来。 “女郎叫我?”妇人的声若蚊蝇,海浪声又大, 若不是林诺耳力不错,还真听不清楚她说了什么。 林诺在京中和那些后院的妇人们打交道久了, 对于如何和女眷交流自有一套自己的方法。此时她放柔了声音, 脸上的笑也恰到好处的显露出她的友好,“敢问这位娘子贵姓?” “妾…妾姓马。”妇人还是有些不自在,但是林诺的态度大大的减轻了她的警惕和害怕, 说话的声音也大了些。 林诺接着问,“马jiejie可是本村人?” “是呢。” “我乃城中富商,有门生意想要和贵村村长谈,不知马jiejie可愿带我等去寻本村村长?” “可以可以的,你们跟我来。”马氏见是来找村长的,心下松了口气,忙跌声的答应了下来。 去找村长的路上,林诺从马氏口中知道此处名叫东云村,村民们一年到头全靠着出海打鱼为生,但是去年村中一半的男丁都被征丁入伍,留下的一大半都是老弱妇孺,家中壮劳力走了,渔获自然就少了。 出海打鱼是个体力和运气并存的活计,男人们走了,出海打鱼的事便只能落在了村中妇人头上,妇人们力气不如男人,便是出海打鱼也走不远,打得鱼自然也多不到哪里去。 偏偏去岁北地大旱,连带着县中粮食也涨得飞快。 粮价涨了,鱼价却依然如往常,再加上打的鱼少,收入自然就锐减,村中好些渔民一家连渡过寒冬的粮食都备齐,寒冬未过,一家人便已经勒紧了裤腰带过日子。 马氏的丈夫是去年八月被征的军,自那以后她便独自带着三个孩子和年迈的公婆过活,家中实在没了余粮,今日便带着孩子顶着寒风去沙滩上寻些被海浪带上岸的贝壳充饥,恰好遇见来此的林诺一行人。 一行人停下,马氏指着眼前和村中其他屋子一般破烂矮小的屋子从林诺道。“这便是村长家,家中还有事我就不陪娘子进去了。” 马氏生得矮小,站直了身子也只到林诺肩膀处,佝偻着身子更是连胸口都不到了,寒风吹过,马氏紧了紧身上的麻布破衣裳,不自禁的打了个寒颤,转身就要走。 “等等。”林诺叹了口气,叫住要走的马氏,她算是理解当初东家为何捡的人越来越多了,原来在自己有能力帮忙时,看见他人苦时,真的会忍不住伸出援手。 或许是当初她处的位置也如马氏那般弱势,害怕东家捡的人多后,会威胁自己的生存机会,才不赞同东家东家的心软。 “杏子,给马jiejie些馒头。”也是受逃难那段经历的影响,便是今日完全能从东云村赶回城吃饭,林诺还是带了些干粮以防万一,如今正好派上了用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