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庄主
回到书房,顾掬尘脱掉鞋子,将被子一蒙,神情放松,周公马上就来早她下棋。可惜,周公的棋子才刚落下,这盘棋就被一颗毛茸茸的脑袋给拱醒了。 正想去净房的赵二斗打着哈欠,就听窗棱一响,一双闪着绿光的眼睛一闪就从的眼前晃过。睡意瞬间从他的身体中抽走,但也不过就是瞬间而己。他继续打着哈欠,“老祖怎么今夜过来了。” 夜色如墨,笼罩四野。 黑影象冥王般带着恐怖的气息跃进了顾掬尘的书房。 伸手不见五指的夜里只有眼前闪着的两盏绿莹莹的光,顾掬尘皱了皱鼻子,艰难地掀开了一线眼皮,看到几乎贴近自己面前的豹头,她懒洋洋的抓抓凑到眼前的黑色大头,原来油光水滑的一颗黑头变得零乱张狂。老祖不太在意自己的形象问题,它执着的蹭着顾掬尘,一不小心就蹭到了顾掬尘的胸部了,不知道收敛力道的老祖弄疼了顾掬尘。 顾掬尘眼睛终于全面睁开,她再次伸出手。这一次手的力道很大,将老祖的黑头推到了一边。她嘟呶道:“豹兄,你作死呀。我不是母豹子。去去去,去赵嬷嬷那里。” 象以前一样,黑豹没有听顾掬尘的。它执拗的想靠近顾掬尘。然后被推开,再靠近,再被推开。黑豹不但毫不在气,反而黑着闪着兴奋的光。它很喜欢这个推头游戏。因为它敏锐的感觉到如果被推开的次数越多,它能得到的rou就会越多。 顾掬尘自然不知道黑豹的想法,她捏了捏眉心,看着蹭着她掌心的黑豹眼睛问道:“豹兄,你怎么每次都不和那几个家伙一起到。告诉你多少回,京里高手很多,就你这个蠢样子,小心被人剥了皮、炖了汤啊。” 黑豹自然听不懂她的警告,只咧着大嘴吐着舌头兴奋无比。即使在黑沉沉的夜色,顾掬尘也看清了黑豹吐出的腥红的舌头,白森森的獠牙。 就在这时院外一个清洌的声音笑道:“哎,那可不行。有了老祖,我们夜晚赶山路倒省了不少事情。” “可不是,要不是老祖,俺们几个可要花不少时间打发那些个山中的畜生。” 咔嚓一声,窗棱外一声轻响。外面有稀薄的星光透了进来,然后就如同下饺子般,几道身影在隔壁的梢间响起。 顾掬尘挥手赶走了瞌睡虫。她扯了扯床边的一个铃铛。守在东梢房的赵婆子立时利落点亮了卧室内的油灯。另两个梳整齐圆髻的妇人端来了一盘凉水。顾掬尘洗过两把冷水脸,人终于精神了些。另一边的黑豹早就将整个大黑脑袋都拱进了孟婆子端来的那个大盆子里,里面的烤鸡正以rou眼可见的速度消失着。黑豹吃得很是欢快,咬骨头的动作吱吱作响。 顾掬尘收拾齐整了自己,快步就来到了东梢间。看着站在面前的三人,她不禁喜道:“俞桐、俞青、叶策,坐下说话。一路可还顺利?” 几个人各自在书房中找了椅子坐下,叶策微笑答道:“虽遇着些不长眼的小毛贼,好在他们皆武艺稀松,我们收拾干净后,好歹没耽阁虎哥的事。” 俞青抽出后背的大刀,哈哈笑,“这一路倒是杀得痛快。” 只见在明亮灯光的下,那柄闪着寒光的刀上面却一片猩红,“这一趟赶路,刚劫匪就遇着十来批,俺这把偃月宝刀可饱了鲜血。”他爱怜无比的看着手中的大刀,仿佛看着自己的宝贝般,大眼中尽是兴奋。顾掬尘看着嘴角抽了抽,颇为无语。叶策摇头道:“一路倒是亏得青弟勇猛,要不然我和桐哥也不让如此轻松过关了。” 顾掬尘蹙眉,“竟有如此多的盗匪?” “是啊,虎哥。如今的世道是真的不太平。” 俞桐向来老成些。见自家两个兄弟谈论起路上遇的那些劫匪之事,将来此正事忘了个干净,不禁摇头,他走上前一步,递过一本册,这册子用顾掬尘的传授的方法记录着所有庄子里的几个月来重要事务明细。 顾掬尘伸手接过。赵嬷嬷见顾掬尘要拿帐册,立时拿来了一盏更为明亮的灯放到了桌案前。屋中更为明亮起来。 “大人,今年一月里,鸣沙路,安丘路发生了矿奴暴动。泽州云家、柬州谭家都出了兵镇压。将两万多矿奴全部诛杀。其他一万多的矿奴散入各地。这两路上我们的舒陵庄、逸安庄、正五庄、贵永庄、溧极庄几个庄子俘获了六千多来庄子里逃避的矿奴。除掉了一些不服管束的,剩下还有五千来人。不过这些人身体实在太差,这十几天又死掉了几百人。其他人将就留了下来。养一二个月,也就能派上用场。”顾掬尘一边看帐册,一边细听俞桐叙话。 见俞桐说起庄子里的事,俞青也停了嘴边谈起的打杀之事,插言道:“虎哥,你是没有看到,这些人哪里还算个人,不但瘦得只剩下把骨头,身上就没一处好皮rou。” 俞桐也点了点头,也禁不住叹了口气,“虎哥,那些人的状兄确实惨不忍睹。当时我们将那几千人收押到庄子的时候,要不是怪医门的弟子们医术不俗,这些人恐怕还要死得更多些。” 叶策也感慨道:“想当年,我们跟着虎哥到庄子上的时候,已觉得兄弟们几人是这世间最破落飘零之人了。那时见了他们那些人,只觉就算是那段食不果腹,衣不蔽体之际,也比他们要强上太多了。更别提后来跟了虎哥做事。虎哥不但派了人教我们几个认字,还授了武艺。如今再见他们之情状,想起以前在鄂州那些年的日子,到也觉不出苦来了。不过五年,如今想来竟仿若隔世。跟着虎哥不过才过了五年人过的日子,想起旧时来,竟似有一辈子那么长。” 顾掬尘看着不到弱冠之龄的感慨,抿嘴笑了,“一辈子那么长,活久见。努力活着,一定能过上想要过的好日子的。”她转头看向俞桐,收了脸上的笑意,“比去年的那一批还要惨吗?” 顾掬尘从赵嬷嬷手中拿过已洗过的汗巾。她手中抓了,轻轻一扬间,一一落入三人手心。俞青看着手中的汗巾,嘟呶,“也就虎哥讲究。什么饭前洗手、饭后洗手,要喝开水每、每天要洗澡。俺们原先都是些乡下种地的,哪里这么个讲究。”他虽然口中嘟呶,但还是仔细擦了手脸上的风尘。 几人各自擦洗了手脸。赵婆婆领着几个婆子分明在几人面前的食案放了几样rou食。几人边吃边说起各自管理内的一些庶务来。 顾掬尘一边听着,一边页页翻看着手中的帐册。她自重生以来,其他的本事没见增长,唯一有这记忆力却是强了很多。说她过目不忘也不为过。 顾掬尘听到叶策说起那些矿奴情况之时,心中的悲悯溢于言表。前世那些人的惨状她不但见过,而且见过很多次。前世里她立志悬壶济世,所救之人不知凡几。然而最终她明白行医不能救世,她能自己也救不了。 叶策抬头看到顾掬尘脸上的悲伤,停了箸,忧道:“虎哥,这些年,我们收留的人已不下十万多人。也寺亏虎哥生财有道。各色店铺里、厂矿利润颇为可观。但是,我们的消耗也很大。特别是训练庄子里的护卫消耗巨大。还好,有陈家、沈家、郭家的人庇佑我们,否则就是这两年觊觎我们庄子的势力给生吞了。这些年也因为我们庄子的生意发展的快,对我们庄子的势力也越来越多。虎哥,你看,我们是不是加大训练人员的数量。” 顾掬尘皱了皱眉头,看着手中的帐册,“量力而为。无论在什么时候,每一个庄子都需留足两年的口粮。庄子里的护卫可以在物资有余的情况下适度增加。” 正咬着一根鸡腿的余青看了看坐在对面的顾掬尘一眼,眼神一闪,突然道:“虎哥,你什么时候起事,兄弟们都准备好了。” 此话一出,书房里蓦地一静。看到那只黑豹,赵二斗就知道他的几个结义兄弟今天过来。他叫醒庞重石急急走了过来。他们俩刚走动门口听到俞青此言脚下皆同时一顿。 赵二斗的反应比庞重石要快一些,他一把捂住了俞青的嘴,“青弟,这话不要乱说。” 他这一声打破了寂静,房中的其他人也缓了过来。 “青弟一向口不泽言。虎哥,您别听青弟胡说八道。” 顾掬尘听到俞青这一问话,也惊了一惊,看着几个的神情,却不禁失笑又无语。难道他们几个一直以为她弄这么多庄子是为了造反当皇帝不成。这,这,这可真是好笑,她越想越好笑,“哈哈哈,你们怎么会这么想?造反,我从未想过。如今是乱世,到处是盗贼、乱匪。我只想自保而己。我不想生命掌控在别人的手中。你们也知道随着我们手里的山庄数里多了以后。可多势力已经盯上了我们。没有护卫根本不行。” 俞桐听到顾掬尘的解释,忙点了点头,“是,我们都知道。” 顾掬尘笑着说完,可见了几人神色,看来并不信。她心中蓦地一动。是了,俞桐六人跟着自己做事几年,一个个皆成了家立了业,手中又有了资财。想法怕是比起当初亦有不同。不过没关系,如果天佑她能报血海深仇,那些个钱财,庄子,除了留下一些给父母,和弟弟,其它的她都给了他们也无防。她扫了一眼室内几人,看样子这些人心中所盼可能亦不是钱财所能满足的了。 男儿横刀立马,封侯拜相,是不可遏住的野望,而她有能力让他们能有机会一展心中所愿吗?她根本无法给出这样的承诺。 叶策见室内气氛尴尬,忙转了话题,“听说此次西凉大军来袭,陛下征兵三十万。不知虎哥可会随军出征。” 顾掬尘点头,“嗯。” 叶策听得大喜,“叶某愿为亲兵。”立时就地跪了下来。俞青、赵二斗、俞桐、庞重石几人亦连忙跪下。 顾掬尘一愣,无奈道:“能有亲兵的手下至少得有万余兵力。以我之资历,最多能捞个千夫长,就这千来人,还不知老师愿不愿意给。所以,本公子手下只能有大头兵,没有亲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