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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的婴勺捂着鼻子,默默地向后退了几步,转身就想溜。 长渊向后一抬手,就将她的身形定住:“还想跑?” 婴勺被定在原地动弹不得,手还捏在鼻子上,说话的声音扁扁的:“你说过不找我麻烦的。” 长渊指着自己湿漉漉的凡身:“你,给我把他洗干净。” 婴勺往那边瞥了一眼。 婴勺:“噗哈哈哈哈哈哈哈!” 长渊:“……” 青鬼瑟瑟发抖嘶哑着狡辩道:“血池用以保存身体不腐,我尚未将其炼化,尊主大可将其收回——” 长渊一挥手,青鬼就地晕过去了。 长渊走到自己的凡身旁。 他这辈子还没如此嫌弃过自己,看着那湿漉漉染的不知道什么血的身体,腹部尚在起伏——泡进血池这么久都还没死,原来当初自己修仙打下的底子还不错。 他解开了婴勺的定身术,蹲下来,将手掌悬停在距离凡身胸膛一寸的地方。 有心脏。 但不是他要找的那颗。 他站起身。 婴勺没看懂他的动作,问道:“你在探什么?” 长渊道:“无事,先离开这里吧。” 于是二人带着那脏兮兮的身体从井中上到了地面。 天快亮了,黎明时灰沉沉的雾气笼罩着京郊,挂在宅子门口的死狐狸血已经滴干,宅中一片冰冷的臭气。 婴勺左右四顾,沉玉已经不在这里了。 “找什么?”长渊问。 婴勺摸了摸胸口,如意指还在。她跟着长渊一起走出宅子,宅子外的溪水漂着浮冰,流得很慢。 她道:“有位居心叵测的男鬼,把我利用完就跑。” “那你该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不用你提醒,我自会找他算——” 婴勺忽然消失了。 长渊愣了一下。 然后他便看见那被自己一直悬空拴着的顾惜凡身,动了动手脚,坐了起来,并且低头看了一下自己身上,闻了闻。 长渊:“……” 婴勺“……” 长渊还没搞明白这事究竟是怎么发生的,但也清楚婴勺此刻已经附上了顾惜的身,刚想说句“你这趣味还挺别致”,便见婴勺飞也似地冲向了小溪,干净利落地跳了进去。 长渊看着那雪化了一半,浮着冰的溪水,高高地扬起眉:“壮士,佩服。”顿了一下,“只是别把我的凡身给冻死了,随便洗洗就上来。” 婴勺没理他,整个人埋进了水里,从头到脚冲刷着血污。 片刻后,她从溪水里爬了出来,头上身上都是冰渣子。 长渊已经在地上生了火:“过来暖暖。” 婴勺冻得牙关打颤,这回倒是没唱反调,老老实实地捂着自己在火堆边坐下了。 长渊支起一道结界把二人罩在里面,隔绝了黎明时的风,尽量收住火堆的温度,看着另一个自己坐在旁边,看了她好几眼:“这么看着你,还挺新鲜。” 婴勺搓着手,紧靠着火堆,一时半刻还没法说话,自行召出了火焰,绕在身边烘衣裳。 长渊看她冻得不轻,皱了皱眉:“出来不就行了。” 婴勺僵硬地瞥他一眼。 长渊没领会到她的意思。 婴勺觉得他脑子不好使,于是简短地解释:“出不来。” 长渊反应了一会儿,高高地扬起了眉:“原因?” “要是知道我就出来了。”婴勺声音都在发抖,“娘的,我最讨厌冷了。” 长渊当然知道她讨厌冷,往年冬天她都窝在洛檀洲不回西南荒,于是脱下了自己的衣裳给她披着。 婴勺抬了一下眼。 “怪稀奇的,就像对着我的兄弟说话。”长渊道,“所以你这段日子都住在我的凡身里,昨夜才用这凡身与青鬼做了交易?” “还有前夜,莫名其妙被你拖出去成了个亲。”婴勺咬着牙,“我就没过过一天太平日子,怎么天天都能碰见你。” “若是没碰见我,你今夜哪有这么容易出来。”长渊道。 “你把红线解开。”婴勺耿耿于怀。 长渊低头看了一眼。红线虽然已经看不见了,却必然还连在他们二人之间。 他道:“我原本找的妄婆,成亲是为了把她召来,谁知你半路杀出来,坏了我的事。” 婴勺:“挡了你的姻缘是吧,我还给你啊。谁稀罕似的。” 长渊:“妄婆是他人的执念,不算妖不算鬼,一旦青鬼身死,她也会跟着消散。那鬼娶亲是凡人修道者的法术,这种姻缘契约于她而言根本不作数。” 婴勺听出了味道:“那对什么作数?” “譬如刚死的新鬼,活着的凡人,还有你这样的——”长渊点了点她,“生魂。” 婴勺越听越不对:“那要怎么解开?” 长渊没说话。 “你别跟我说解不开吧!”婴勺炸了毛,腰板挺得老直,“我俩以后难道要牵着这玩意儿招摇过市?” 长渊从容不迫地道:“你急什么,你如今还困在这身体里出不来,这才是当务之急。” “那也是我急,跟你有什么关系?” 长渊道:“这身体我有用,你赖在里头碍事。” 婴勺双手一抱膝,下巴搁在手臂上:“那我不出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