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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兰表情稍缓和,刚要答应瞥见裴昭冷硬的眼神,又硬生生给吞了下去。 “你既穿右衽衣,为何方才拿银子时,使的却是左手?” 萧宁脸上的愣怔一闪而过,快得几乎没人看清。 他无奈道,“老板,你为何话中屡屡引我入错误?我方才只是先抬手挠头,却也不可么?” “我使筷子,用的便是右手,想必大家也皆看得到。只是不知,这与我引起老板的怀疑,有何关系?” 萧宁面色发白,额头上竟渗出几滴汗。 他垂头,低声道,“我并无半分害人之心,老板却为何如此这般对我?” 沈兰没再看他,转过去看着对面两人:“少爷刚来时,我已然说过,少爷于武学一门,乃是个菜鸟。” 两个人这才不约而同地看向萧宁的手,“萧公子左手细腻如少年,而右手则磨出些十分明显的茧子。” 沈兰继续道,“这很正常。公子既是寒窗苦读数十载,想必右手握笔亦是经年累月,磨出些茧子再寻常不过。但若是结合我方才所说— 倘若—萧公子,乃是个左撇子呢?” 此话一出,两人震惊无比。 少爷更是一副“我读书少你千万不要骗我”的可怜神情,他低头回忆,沉声道,“恩人,你这揣测实属无妄之谈,萧公子自然是使右手的。 若是左撇子,怎会使筷子如此自然?” 沈兰毫不意外,“那自然是因为—萧公子两手都用!” “他从窗户中跌入店中,是左手撑地起身。方才拿银子时,亦是下意识地先抬起左手,虽然这动作极其细微,萧公子亦解释道,是为自己挠头所致。” “挠头嘛,许是多日食不果腹,风餐露宿,不得梳洗头痒所致……那为何萧公子独衣衫破旧,形容却丝毫不见枯槁。” 咦,两三天没洗头就会油好吧! 真以为跟演电视剧似的,主角再苦再累,主角光环都布灵布灵闪,永远那么光鲜亮丽。 “莫非萧公子还特意梳洗过一番,才过来小店?” “扯远了—这不是重点。”沈兰摇头,“方才阿昭出手之时,萧公子乃是用右手抵挡。” 萧宁头发丝都保持着稳重,“若是老板说得不错,敢问这又是为何呢?” 沈兰耸肩膀,“这自然是因为你知道。我扯袖子的动作如此明显,你神聚于眼,观察力甚于常人,怎会察觉不到。甚至,我下毒,你也早就知道。” “你现在还以为自己没中毒,对吧?”萧宁仰头,看向沈兰。 裴昭闻声,刀尖方向一转,萧宁右手两指,轻夹。 然而此时,连离得最远的白至秦,都清楚地看到,萧宁是左胳膊,先小幅度地弯曲。 若不是沈兰方才特意提起过,因这动作太小,大概绝不会注意到。 沈兰笑眯眯道:“萧公子,左撇子是一种本能,无法掩盖。” “我猜你之所以双手皆练,是为防身,左手罕见,可出其不意攻人命门。” 沈兰原先看过一本武侠小说,其中有个人物,便是如此。 “还有,你右手硬茧明显,若是寻常握笔,断然不可能像你一般,五指指腹皆布茧。 握笔与握剑姿势全然不同。 你的左手细滑无比,我的猜测是,你左手境界已臻上乘,若非特殊情况绝不使用。莆一出手,对方非死即伤。” “我不让少爷先吃,你或许已生出疑心。还有面,甚至连筷子都有可能被我动手脚,你却毫不介怀,为什么?” 还未等萧宁回答,沈兰便道,“因为你根本不在乎!你虽无法确定我下了什么药,但无论什么毒,你以内力相逼,不过早晚之间。” 萧宁微微一笑,不置一词。 小蕙和少爷脸色发白。 “我猜你方才才明白自己为何会舌尖发麻吧。”沈兰回了一个笑,“那是因为,药在rou中,解药却在面条中呀!” “你以为自己以内力相逼定然安然无恙,却不知蒙汗药早已被解。俗话道,‘穷寇莫追’,强行以霸道内力压制,反而适得其反。”【注1】萧宁忽然哈哈大笑起来。“老板真是说笑了,想捉便来捉我,何必如此大费周章?” 沈兰摆手,“因为捉不住。方才阿昭出刀,你并没有躲,而是膝盖弯曲,肩带肘,肘带手指还击。少爷,若是有人提刀刺你,你如何应对?” 白至秦很认真地想了想,“定然是全身紧绷,双手抵挡,往后仰吧。” 沈兰打了个响指,“对!阿昭趁他分心,你瞧萧公子可有躲避的姿态?” 小蕙呆呆说:“不曾。萧公子不曾闪躲。” 萧宁瞧见小蕙如此说,忽而笑了。 这种情况下,他还笑得出来。 非但笑得出来,笑容还十分温暖,让人情不自禁心生怜爱。 “老板口说无凭,说到现在,一分一毫的证据也无。” 沈兰眼角弯弯,“证据?这不是最简单的事情么?” 她转向裴昭,“大楚国近几年的进士题目,随便考他一道。” 裴昭缓声道,声音抑扬顿挫,泠泠作响,显然并未受眼前局面半分影响。 “‘子曰:“大哉尧之为君也!巍巍乎,唯天为大,唯尧则之。荡荡乎,民无能名焉。巍巍乎其有成功也,焕乎其有文章!’”【注2】沈兰示意裴昭停下,“哥们,我不难为你,你解释成咱们平常之言便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