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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可是实实在在地戳到石封的痛处了,自伤了腿后,他最最听不得的,就是别人喊他作跛子,于是当下两眼便充了血,厉声道:闭嘴!按功劳来分,你们的我早就给了,剩下的那钱,本就是我该拿的!还有你们每日吃的喝的,不都是我老娘做好了给送过去的?你们才是忘恩负义不知好歹!没有我,你们几个五大三粗好吃懒做的,连个囫囵字都认不全,哪来的机会挣大钱? 说着话,石封舞着手里的木棍,往前一挥,当即将汪九的头给打出了血。 汪九惨嗷一声,捂着头蹲在地上。 这下更不得了,所有人都团团围住石封,骂骂咧咧地捋袖揎掌。 这厮不过是个文弱书生,臭没用的跛子,还真在哥几个跟前拿腔拿调了! 就是,哥几个可忍你很久了! 臭跛子!还敢冲哥几个动手?今儿不给你埋在这儿,岂不白长了这一身力气! 话音将落,石封便被人踏翻在地,手里的木棍也被夺了过来,反鞭在他身上,众□□脚相掼,就听得石封惨叫声声。 忽然,就在这惨叫声中,有高高的嘶鸣声响起。 一直捂着伤口蹲在地上的汪九抬起头,透过眼前的一片血雾,看见他们掳来的小娘子手里举着根发簪,依次在停驻着的几匹马背上刺了一记,最后,她迅速跑回那辆马车上,抱住马脖子,手起手落,朝马臀上也狠狠戳了下去 吃了痛的马儿,一匹匹的都高声嘶鸣起来,尔后撒开腿,四分五散地跑了。 其中,自然也包括那辆马车。 汪九惊呼一声:不好!那小娘们跑了! 众人这才回过神,放过已经奄奄一息的石封,撒丫子去追,可马受伤跑了个精光,几人向不同方向跑了几步,却又回头面面相觑,一时竟不知是追马,还是追人 另一边,颠簸的马背上,曲锦萱两臂死死抱着马脖子,她人太轻了,稍微松点力,便马上有掉下去的迹象,根本余不出力气去够那缰绳。 就在曲锦萱的五脏六腑都像是要被震碎时,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急驰的马蹄声。 她吓了一跳,分出丝神去留意了下。 林间寂静,两阵马蹄声截然不同,后面那匹的蹄声听起来很是沉稳有力,和她抱着的、这匹胡乱狂奔的马完全不同。 曲锦萱拧转头,借着稀薄的月色,拿余光向后打了一眼,模糊乱晃的视线中,见那马背上坐着的,赫然是一名身形高大的男子。 恐慌袭漫在心间,被无名的恐惧死死揪住,曲锦萱顿时吓得额头冰凉,险些呼吸都静止了。 倘若被捉住,等待她的是什么下场,她连想都不敢细想。 曲锦萱慌张四顾,山岭、密林、纵深的前路,没有一处是安全的,而吸引她心神的,却是右侧那一大片无边的、黑黢黢的,茫茫如障的地方。 那下面,很明显,是悬崖。 那样的深,那样的黑 上世濒死的记忆袭来,曲锦萱的脑内,猛地打了个激灵。 或许、或许是上天早就注定了,她两世只能得这样的结局呢? 马蹄声越来越近,容不得多想,曲锦萱拼尽全力往下探去,抓住右侧垂落的缰绳猛地一拽,马头调了向,直直地,向那悬崖冲去 马儿腾跃,人在下坠,那样的失重感,是她所熟悉的。 而不同的是,这回她的腰间,多出一双手来。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连轮廓都瞧不见,可那宽厚的胸膛、那股甘松的香味,她毫不陌生。 曲锦萱鼻尖一酸,声音发起颤:夫、夫君? 姜洵没有理她,揽着人,便自腰间抽出一把短匕,并一支信烟来,他先是用牙把那信烟的引子给咬脱了,两指夹了往上空一扔,再借着那片刻的亮光,瞧准了身侧某处,右臂发力 刀刃与石壁相接,火花四溅。 几息后,刀刃嵌入壁边的缺罅间,二人终于停止了下坠。 姜洵额头两侧隐隐发突,整个人的怒火已经堆到了胸口。 他方才真是失心疯了,才会跟着她跳了下来。 她爱死就死,与他有什么相干? 黑暗中,姜洵的声音冷冽如劈:我腰间有火折子,取出来。 应是察觉到他的火气,臂肩揽着的人没敢说话,乖乖地伸了手,在他腰间摸了一圈,把东西给抽了出来。 姜洵沉声:弄亮。 曲锦萱的手臂快速晃了两晃,红光燃起,如灰烬中的余火,虽不甚亮,但已能将周遭照个大概。 依着那亮光,姜洵往下撇了一眼,隐约见下方好似有一株树干,但他一手握着短匕,另一手又抱着个人,不便细看。 想了想,姜洵对曲锦萱说道:你用脚探一探,那树干是粗是细? 曲锦萱依言,绷起脚尖来,身子稍稍下沉,可她到底是女子,身量不如男子高,再怎么努力,也只扫到几片枝叶。 因为身体有小幅度的摆动,她敏锐地,听到了身边人的闷哼。 转头去看,便见男人咬着牙,额间也隐隐渗了汗。 是极其辛苦的模样。 曲锦萱小声道:夫君还是松手罢。 话一出,利刃般的目光便扫了过来。 曲锦萱急忙解释道:我身子轻,可以放我下去探一探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