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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想第一次见面,竟然是阴阳相隔。 他们中了秀才, 满怀希望地走下去, 将来的大路且还宽敞。而眼前这人却走窄了, 年纪轻轻就已经绝望赴死。 真是叫人光想想,身上就一阵阵地发冷。 寻芳呕完, 虽然没有吐,却还是拿出帕子擦了擦嘴角。 转回来看着那短笛,边对叶寻芝说道:“还是不要乱想, 这一场考了多少人?会笛子的又不止他一个。” 这时候,却听那其中一个衙役说道:“这也找不到他认识的人,都不知该怎么核实他的身份。” “也是个读书人,就这样做了无名的野鬼, 也是可怜。”另一个衙役说道。 “先收拾了吧,放在这里尸体都要烂了。人来人往的,还要过日子呢。放着他在这里也不好。” “先把他找个地方埋了, 再看看过两日会不会有人过来报案。”若是有人过来报案说家人赴考失踪,那么这尸体也就有人认领了。 于是两位衙役找人借了个梯1子,这时候一时半会儿找不到什么担架,因此只能借梯1子,这东西基本家家户户都有,因为是抬死人,人家还不肯借。 寻芳跟寻芝便上去,买了那个梯1子,也花不了几个钱。 那两位衙役见寻芳出面为人买梯1子,以为他们认识,便问道:“你们同他是相识?” 寻芳自然是没有见过那人的,也不算认识,便说道:“并不认识。只是同在一场考过。” 衙役见寻芳慷慨,说了他两句好话,便抬着人离开了。 这也是他们吃力不讨好,没个赏钱不说,还要抬人去埋了。 寻芳跟寻芝该帮的都已经帮过了,便准备离开。 寻芳先开口对寻芝说道:“咱们回去吧,马车该准备好了。” 看着眼前场景,真叫人心里难受,还是不要看,赶紧离开吧。 叶寻芝赞同寻芳的提议,二人没有在外看多久,很快便回去了。然而在回旅店的途中,他们都没说话,心里都还在想着方才见到的那一幕。 在路边走着,寻芳却想起了之前自己心肺复苏时救过的那位老人。 白发者,因为运气好,死里都能逃生。黑发人,许是伯乐难求,年纪轻轻葬送了性命。 在整个社会都认可的科举举士的制度下,总有那么些许人,是要因此而牺牲的。 不管是在古代,还是在现代。 回到旅店,元庆他们已经驾着马车等在那里。寻芳他们早准备好要去学政大人那里拜访,这会儿只要上车就是。 二人上了车,一路来到学政大人府上,给门子递了帖子上去,等在外面。 本省学政姓方名敏之,是两榜进士出身,原本在京都六部任了个五品官,后来被选拔1出来做了一省的学政。 方敏之本人长相偏瘦,眉头总是皱着,时间久了就是淡淡的表情,眉头也有个“川”字,为人严谨,为官算是清廉。 这两日他要动身准备去别府监考,三年之内,要将省内各处院试落定,还要监察各地秀才的岁考成绩等,需要忙的事情实在很多。 这两日,陆续也有人来拜见他,只要是取中的学子,他都会请进来聊上一会儿,未取中的过来找他,都是一概不见的。 今日他正好在府内处理完了一些事情,夫人李氏亲自奉茶照顾,正接过茶来,就有门子递上寻芳跟寻芝请求拜见的帖子。 “叶寻芳跟叶寻芝。”方敏之因对这二人颇有印象,所以在见到他们二人的拜帖的时候,将他们的名字念了出来。 李氏在一旁听到学政的话,顿了一下,随即问道:“相公方才说的是‘叶寻芳’?” 李氏是学政还没有发达时娶的妻子,自然也是农家出身。之后学政做了官,她就跟着去了京都做了官太太。 但是她又不像其他官太太那样养尊处优,到了京都之后不种地了,便自己在家中院子里开垦出一小块地,种着果子自种自食。 如今跟着方学政到处跑,没有地种了就闲下来了。家里厨房又有厨子,跑腿还有丫头长班,根本没有她使力的地方。 因此只能常亲自照顾学政起居,来发挥一下平时多余的气力。所以平常学政闲下来的时候,都是太太亲自照顾。身边的小厮丫鬟们因此常说他们夫妻二人恩爱。 “夫人认识这叶寻芳?”方敏之疑惑自家夫人为什么会问到叶寻芳。 夫人李氏见丈夫发问,眼神犹豫了一会儿,说道:“相公,这叶寻芳是不是年纪挺小的一个少年?看着十二三岁的模样。” 方学政点头道:“正是。” 李氏确认了此叶寻芳是彼叶寻芳后,说道:“相公,我与这叶寻芳有过一面之缘,咱们家却受过他的救命之恩。” “此话怎讲?”方学政此刻十分疑惑。 “相公可还记得,你在进考场前,我说要去庙内拜一拜的事情?”李氏说道。 李氏去的时候方学政是已经进场了的,那时候要待在考棚内,等所有考试完毕,放了试卷出来才能出考棚,因此学政并不知道李氏之后去庙里拜时发生了什么。 原来李氏便是寻芳之前在庙前遇到的那位妇人,而当时寻芳救的,便是学政大人的父亲方老爷。 原本学政出来办差,别说老爷,连妻子都可以安排在京都家里雇佣人养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