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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去世的合规性[西幻] 第17节

    第15章 暴风雪   雪原小屋7

    那是艾伯第一次离家出走,也是第一次感受到人间真实。

    当年他还是个相信人间充满真善美的傻白甜,一只稚嫩的菜鸡。

    看到热心的村民拿出食物款待他,少年被他们的淳朴善良感动得热泪盈眶。

    “东西我都吃了,又不能不给钱。我就只能拿出钱袋,给他们一个个结账。”艾伯一拍大腿,“又错了!这是我犯的第二个错误。”

    那些人见到他的钱袋和不讨价还价的态度,后面的人立刻将价格又提了两三成,直接把艾伯积攒许久的小钱包掏空。

    可怜他一个从没挨过饿的小少爷,为了面子,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小钱钱飞走。

    更憋屈的是,对方人多还占领道德高地,他不敢也不知道怎么反驳,差点当场气哭。

    坎蒂丝也要听哭了,这是什么绝世惨案。

    艾伯看她那幅要笑不笑的扭曲表情,无语道:“你想笑就笑吧,憋着干嘛……”

    “咳咳……”坎蒂丝以拳抵唇,像是这样就能掩盖她上翘的嘴角,“失礼了,你继续。”

    艾伯叹了口气:“其实这都不算什么,真正的倒霉事在后头。”

    钱包被榨干的少年艾伯打算去附近的协会求助,可他已经连坐马车的钱都没有了。只能拿着地图,徒步前行。

    大概是他村子里撒币的慈善行为被人看到,一出村就被盯上了。

    尽管过程是被迫的,但能被榨出油水就说明这人本身就有油水。

    于是,他被一群强盗拦路抢劫了。

    不但失去最后几枚银币,那群丧心病狂的强盗还很看好他的衣服。

    艾伯万万没想到,抢钱也就算了,这群人居然还要扒他的裤子!开始拼命反抗。

    但那时的他只是个十四岁的少年,打架水平在同龄人里算得上厉害,可在没开挂的前提下,根本斗不过一群成年男人。

    然后,理所当然的被打晕,被扒到只剩下一条内裤。

    本来强盗还打算杀人灭口。可行囊中,那枚代表家族的徽章救了他一命。

    那还是薇娜趁他不注意,偷偷塞进去的。

    一群杂牌强盗还没大胆到敢杀贵族的地步,分完脏就四散跑路了。留下艾伯一人在路边躺尸。

    等他完全清醒时,天都要黑了。

    天黑在莫丹人眼中是件很可怕的事。

    当夕阳完全沉进地底,隐藏在阴影里休眠的魔物就会苏醒。

    那一夜,艾伯是窝在树洞里度过的,直到太阳升起才敢出来。

    坎蒂丝为他的过去点了根蜡,好奇道:“所以,你最后是怎么得救的?”

    “我整整饿了三天,实在没有力气赶路了。躺在地上几乎要晕过去。”艾伯双眼空洞,仿佛看到了当时的惨况,“正巧有个旅人路过,我就用最后的一点力气扑上去,抱住了那只脚……”

    坎蒂丝:……可以想象,那位旅人一定受到了不小的惊吓。

    艾伯感慨:“幸好那是个好人,不然我在十年前就要回归大地女神的怀抱了。”

    坎蒂丝给他鼓了鼓掌:“……恭喜?”

    “那次经历让我学到了很多,为我日后成为真正的冒险者打下了基础。”艾伯却是挺胸坐直,双手搭在膝头,难得地板起脸看向坎蒂丝,“我今天就要将这些经验传授给你。”

    他这幅样子还挺唬人的,坎蒂丝都跟着挺直腰背,准备迎接一波鸡汤的洗礼。

    艾伯深吸一口气,一字一顿道:“人,不吃饭,就会死。”

    坎蒂丝:……………

    坎蒂丝一脸呆滞地看向他。

    艾伯悲痛地闭上双眼:“还有,脸皮是最不重要的东西。”

    坎蒂丝:………………

    青年没有发现同伴的眼神变化,激动地双手捂住脸,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无法自拔:“你不知道,你不明白!那是在饿到极致、濒死的时候才能感受到的东西,生命在一点点流失感觉……”

    “那一瞬间我才真正领悟到,要是再不求救,再不吃饭,我就真的要活活饿死了!”

    坎蒂丝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

    指针在各式情绪中转了个遍,最后停止在了“无语”上。

    本以为会听到一些“这个世界还是充满爱”,或者“防人之心不可无”之类的成熟格言,再差也能来碗毒鸡汤……

    “不吃饭就会死”什么的……

    真是朴实无华又带着血泪的教训。

    她有预感,再跟这个二货聊下去,也许就能触发他的下一个人生感悟。

    比如“人被杀,就会死”……之类的。

    将矮柜上的蜡烛吹灭,单方面打断这次对话的坎蒂丝快速缩进了被子。

    “早点睡吧,明天还要继续赶路。”

    ***

    不知道是不是艾伯的自我剖白感动了神明,让祂们觉得该给点考验了。

    在进入北地的第五天,两人终于遇到了第一场暴风雪。

    目的地离得还有点远,一天的时间很难赶到。

    于是,按照他们原本的计划,要在那位独眼老人标出的一处山洞里暂歇一夜,第二天再往那个村子走。

    这么安排的主要原因就是为了让赶路的时间不会那么紧,以防发生一些突发事件,他们会措手不及。

    然而坎蒂丝发现,等真正遇到突发状况,就不是你能说得算了……

    明明早上还是晴空万里,结果刚过晌午天就突然黑了。狂风席卷着大雪,吹得她几乎睁不开眼。

    两匹来自正常地区的马也没见过这场面,开始不肯往前走了。

    艾伯和坎蒂丝无法,只能下来牵跩着马往前行走。

    “这样不行!我们根本没法在天黑前到达那个山洞!”风雪太大,艾伯只能大声喊着交流,“而且这里什么都看不清,我没办法分辨方向!”

    坎蒂丝觉得自己的睫毛上都盖着一层雪,更别说那仿佛能刮骨割rou的狂风了。

    现在拿出地图怕不是会被立刻吹走。

    话虽这么说,可要是真迷失在暴风雪里,不用到晚上,他们就能彻底凉凉。

    两人感受风的方向,用马身抵挡一部分风力。

    人高马大的艾伯也背对着风向,张开自己的斗篷,尽量帮坎蒂丝挡风。

    坎蒂丝颤颤巍巍地拿出地图,配合被缝在手套上的指南针,艰难推算他们所在的位置。

    “这……怎么会这样……”

    少女的声音不大,在狂风中根本听不清。

    艾伯大喊:“啊!?你在说什么?”

    坎蒂丝抬手,将疯狂自转的指南针凑到他眼前,以同样的分贝大喊道:“指南针失效了!!”

    那一刹那,艾伯的心都凉了。

    想起一路走来看见的那些尸体,青年不甘地咬紧牙关。

    他帮坎蒂丝捂住乱舞的地图,示意她收好。

    “跟我走!我们一定能走出去!”青年牵着马,逆风走在前头,“这种场面老子见得多了,我一定带你走出去!”

    坎蒂丝也明白,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胡思乱想。晃了晃脑袋,将头上的积雪抖落,费力跟上。

    在这种浓见度极低的环境里,最要命的就是看不到一点参照物,很有可能会在原地打转。

    或者一脚踩进雪坑里再也爬不起来……

    这片白色的海洋里有太多种死亡的方式。

    艾伯抽出自己的长剑,一边试探前方的积雪深度一边挪动。

    满眼都是刺眼的白色,他不适地闭闭眼又睁开。

    心脏跳得极快,连耳膜都在一起共振。

    必须保持清醒,不能在这里倒下!

    这时,一道与白色完全不同的光芒闯进他的视野。

    坎蒂丝一手牵着缰绳,另一只手拿着那根木杖,上面挂着个小提灯。

    橘黄色的光天然带着一股温暖的安抚性,艾伯那颗焦躁的心终于稳定了点。

    又走了近两个小时,风似乎小了些。

    就在坎蒂丝觉得自己快要脱力的时候,前方的场景终于变了。

    虽然外形模模糊糊,但坎蒂丝能确定那是个房子!

    两人都无力欢呼,只是用眼神传递一下彼此的惊喜之情,立刻加快脚下的步伐。

    “嗷呜——————!”

    就当他们逐渐能看清那个小屋的外轮廓时,不远处突然传来一声狼嚎。

    “快走!”艾伯拉住坎蒂丝的手臂,向小屋的方向拽,“你先过去!”

    坎蒂丝还没反应过来,被他拽了个踉跄。

    就耽搁了这么一点时间,就见一只灰狼从风雪里冲出,直扑向自己的面门!

    艾伯眼疾手快地狠狠一推,灰狼扑了个空,坎蒂丝连同自己的木杖一起摔倒在雪地里。

    她手忙脚乱地在雪里扑腾了一阵,双手拄着木杖才站起来。

    挂在木杖上的魔法灯还在尽责地发光,晃动的光线衬出她愈加惊惶的表情。

    另一边,艾伯已经跟三匹灰狼对峙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