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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闹,”顾南衣冷斥,“你的性命岂可儿戏?” “朕的性命,朕自己能做主。”薛振恨恨地大声道,“况且,这件事根本不用皇姐同意!朕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薛振这一句掷地有声,像是一记惊雷,让院中一时没了其他动静声响,只余下他情绪激动的粗重喘息声。 “秦北渊和太后总是问我,四年前的事情我后不后悔?”薛振厉声道,“我当然后悔,我一日比一日更后悔!可后悔有什么用?我犯的错,如果不是宣阁曾种过蛊,怎么可能还有机会弥补?” 顾南衣一言不发地注视着双眼通红的薛振。 “皇姐不需要我的道歉,好,我不道歉;但补救不是因为因为我觉得皇姐需要而给,是因为我想这么弥补——歉疚后悔压在身上太久,我已经背不动了。”薛振厉声道,“皇姐愿不愿意解蛊,同我又有什么关系?我给你解蛊,只是我想自己能好受解脱罢了!” 说到后半段,薛振自己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说气话了。 他忍了太久,对他人一句句说着“从未后悔”,却始终没能把自己骗过去。 若解蛊能成为解脱之道,薛振心中有一部分觉得几乎是如释重负。 曾经杀她犯的错,用自己的命还给她就是了。 ☆、第 116 章 薛振宣泄似的嚷了一堆话, 顾南衣只是面无表情地听着, 边轻轻地用虫笛一下一下在自己手心里敲着。 ——秦朗不知道薛振怎么想, 反正他看得是心惊胆战。 只要顾南衣一个念头, 秦朗都不知道自己来不来得及冲过去将虫笛在被砸断之前救起来。 去开门之前,他怎么就没想到先把虫笛拿到自己手里? 秦朗这厢专心致志地关注着顾南衣手中虫笛,等薛振喘着气停下来之后, 顾南衣不说话, 李承淮便也不开口, 院中的沉默几乎重得能压垮人的肩膀。 “皇姐为什么不说话?”薛振冷笑道,“又对我的所作所为失望了?……没关系,我早就知道了。今日的事皇姐就当没发生过,上次我要杀你时, 你不拦我;这次也别阻拦我!” 他说罢, 阴沉地盯了顾南衣两眼,竟掉头直接向外走去, 好似来长安巷这一趟完全就是为了和顾南衣吵上一架似的。 李承淮沉吟片刻, 朝顾南衣行了个礼, 转身去追薛振。 那两人走得急, 没把门带上, 秦朗也没心思去关门,他抿直嘴唇看着顾南衣的双手,倏地道,“你是不是想把虫笛砸断,一了百了?” 顾南衣沉吟片刻, 坦率地承认,“……我心中确实有些想这么做。” “不行。”秦朗脱口而出。 顾南衣抬头看了看他,神情并不意外,“我知道,你不甘心。” 秦朗暗自撇了一下嘴,心想何止是不甘心。 他觉得这简直是最好的结局——杀人偿命,薛振代顾南衣受灾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唯独麻烦的也不过是薛振的身份这一点。 趁着顾南衣又低下头去思考的间隙,秦朗悄无声息地朝她靠近了一步、又一步。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你管不了别人的生死。”他用漫不经心的语气说着,等这句话说完的时候已经到了顾南衣面前两步左右的位置。 ——对秦朗来说已经是个足够突然发难的距离了。 他毫不犹豫地箭步上前锁住顾南衣两边手腕,将她手中的虫笛取回,才松了口气。 “已是三月初五了。”顾南衣却道。 秦朗把虫笛往身后藏,“但你想撅断它,却哪一天都可以。” “你去见了纪长宁后一直心事重重,想的就是这?”顾南衣问道,“纪长宁说若是我解蛊,要陛下用性命来交换我的?” “是。”秦朗毫不心软地将黑锅扔到了纪长宁头上,“他说那夜薛振突然生病,就是因为秦北渊试着吹了虫笛。” 听完秦朗的话,顾南衣轻轻出了一口气,她轻声道,“‘昭阳和太子之间只能存活一人’这句话,我其实很早便听过了。” 秦朗怔忡了下。 薛振三岁就登基当皇帝了,他还是太子的时候,岂不是才刚出生没多久? 像是知道秦朗心中在想什么似的,顾南衣接着道,“那时宋太后才刚有喜几个月,但风言风语已经传了出来。宣阁那时尚在人世,他和先帝雷厉风行地将这流言扼杀终止,可我总归是听过的。” 听过的话,便很难就当作没有听见过了。 尤其是当十数年后相同的流言再度传出,顾南衣几乎是立刻就想起了旧事。 但当时先帝和宣阁都去世多年,知道秘辛的人屈指可数,即便顾南衣一路追查宋太后和肖忠,关于流言源头的线索却断在了他们身上。 到了最要紧的那几个月时,顾南衣的身体却也已经是强弩之末,再无力多去追查背后更多真相。 她死时留了不少未完之事,谁料四年过去,悬案仍然是悬案。 “眼下级我只能想到一个人,或许还对陛下出生之前的事情还了若指掌。”顾南衣像是怕冷似的抚了抚自己的手臂,道,“若非必要,我本实在是不想去打扰他的。” “……沈其昌。”秦朗稍作思考便得出了答案。 能叫顾南衣在成了顾南衣后仍然觉得愧疚的,秦朗只见过这么一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