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私奔

    包间气氛伴随热闹交谈酝酿至火热，推杯换盏间交杂着学生们对校园生活的回忆，有苦有甜，有欢笑有眼泪，沉瑜此时是倾听者，但同时也是他们这段时光的参与者。

    听他们讲叁年走来历程听得颇为感慨，悄悄拉住祁明川的手向他好奇询问，这是她从带祁明川重返学校就一直想问的，借着氛围终于找到了发问契机。

    “祁明川，你还记得高中的我们是什么样吗。”

    高中的那段岁月一直如藏宝匣般珍藏在沉瑜的记忆深处，对她来说是无可代替的独家记忆，那些无数个出现在梦里的场景，无不有祁明川的痕迹。

    长久以来的念念不忘已然得到回响，只是沉瑜还是很想知道，在她缺席的那几年，祁明川有没有保存有和她的记忆，哪怕是片刻的回想。

    沉瑜想她是可以确定的，譬如在走廊时拥抱的瞬间，可此时她又是犹豫的，她不敢，也不能保证那时做出残忍决定的她能留给祁明川什么美好的记忆。

    祁明川听到沉瑜的发问霎时微愣，握住酒杯的手明显地颤了颤。关于高中的回忆，他最后有印象的部分就是在沉瑜楼下的那场告别，让他至今都仍能感到不安的告别。坦诚地说，这就是他的第一反应，祁明川不知道怎么回答，索性只能沉默。

    两人之间的氛围陷入微妙境地，沉瑜自然也看出祁明川的异常，猜测自己不该提出这个问题知趣不再追问，只是靠近祁明川倚在他肩上默默抱住了他。

    彼时不知是谁突然提起这次聚会后大家就各奔东西不知何时才能再见的话题，气氛骤然降到冰点，虽然话题残忍，却又是不得不面对的现实，大家脸上笑意逐渐消散表情变得凝重，就连平时班里称得上最为顽劣调皮的几个学生也陷入了沉思。

    在场对这个话题反应最为敏感的是沉瑜，也是同样面临毕业的场景，也是同学聚餐，又因为刚才祁明川的反应，她不由得联想起他们毕业那年她从黎苏口中才得知的那场聚餐，那次她和祁明川分手以后没有参加的聚餐。

    她不敢想象，祁明川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去参加的，又该怎么向其他人解释自己的缺席。沉瑜努力克制自己不在学生面前失态，却还是控制不住让泪水浸湿眼眶。

    乔乐向来是班里活跃气氛的一把好手，自然无法对这种气氛坐视不管，她开了罐啤酒，象征性斟了些进杯中走近沉瑜向她敬酒，并起哄着让同学们也都敬沉瑜一杯。

    沉瑜对自己的酒量很有自知之明，差劲得很，别人微醺的量对她来说就是会上头脸红一片的程度。因此她平时也不敢轻易喝酒，上次到京都再见祁明川那夜喝得醉醺醺的场景碎片还历历在目。

    面对乔乐进酒时她未免有些无措，但在此刻偏偏有一种很想喝酒的冲动。祁明川最是明了沉瑜不适合喝酒，挡在她身前想替她喝。却还来不及接过酒杯就被沉瑜抢过站起一饮而尽，祁明川听见沉瑜哽咽的声线中带着颤抖，却蕴含坚定执着的意味。

    “大家以后都会有属于自己的未来，去往不用的城市，奔赴各自的前程，但只要一直保存那份记忆，互相想念的人，就算再远也一定有重逢的一天。”

    周围起哄的学生先是一阵安静，而后掌声四起，虽然沉瑜和他们相处得很好，可平时也都是以长辈的角度和他们交流，这是他们第一次看到沉瑜特有的少年气模样。

    沉瑜的这番话，也以过来人的角度给予即将经历离愁别绪的他们以最好慰藉。

    在场气氛从严肃沉重逐渐恢复生动火热，祁明川在听完沉瑜的话后若有所思，沉寂许久记忆透过沉瑜话语被唤醒。

    初次见面时沉瑜的拘谨疏离，到那个两人一起做蛋糕抹得脸上都是奶油害得沉瑜笑着喊他笨蛋的生日，还有在湖山日出时分带有奶糖味的吻，以及其他许许多多的画面，都一并涌入祁明川脑海。

    记忆不会骗人，不可否认地，和好之前繁忙的学习和生活可以让他无暇去想沉瑜，可是这么多年来，他的记忆也始终保留有沉瑜的那一部分，专属于他们相处的部分。

    等祁明川回过神来下意识在视觉范围内寻找沉瑜，看见她站在原地有些跌撞背影心下一惊快速走至她身后稳住了她，沉瑜回头见来人是祁明川忽地傻笑，眼角还有刚才的泪痕，语气中已经能听出几分醉意朦胧。

    “怎么样，我说得棒不棒。”

    喝醉后的沉瑜总让祁明川无奈却又觉得可爱，只是他清楚沉瑜的性格，如果任由喝醉的她在这里待下去，待她醒后一定会因自己在学生面前的失态而纠结万分持续很长一段时间。

    祁明川先是和学生打了招呼又添了几道菜推门离开，而后小心翼翼揽着沉瑜确保不会因跌撞摔倒轻声哄她。

    “阿瑜最棒了。”

    沉瑜听见祁明川的话后嘴咧得更开，撒娇要祁明川抱抱奖励她，祁明川怕看不住她只得像上次一样稳稳背住她，沉瑜喝醉了思维跳跃爱絮叨，时而跟祁明川讲讲自己学生的趣事，时而又跳到说今晚天上的星星好亮，絮叨同时手也不安分，去摸祁明川的背满意点头。

    “总算胖了点，以后还要继续努力啊。”

    沉瑜类似教育学生的语气让祁明川更觉她可爱，将沉瑜的手往自己脖颈揽让她可以搂得更紧，又耐着性子继续听她絮叨。

    祁明川方向感很好，沉瑜带他来过一次就记住了沉瑜家的位置，正要上楼时沉瑜却拦着不肯回去，委屈巴巴说担心父母看见自己这样会训斥自己和祁明川。

    沉瑜无辜委屈模样像极了小朋友，祁明川无法拒绝只好答应在楼下坐坐缓解酒气再上去。

    夏夜的风轻柔而静谧，抚过人身上是难以言喻的舒适。沉瑜被风吹得清醒了些，不再闹腾静静靠着祁明川坐在小区的长椅发呆，祁明川打量着小区的绿化建设，注意到形状各异的景观石，果然有块像沉瑜说的那样长得奇怪。

    “这就是那块你说的长得很奇怪的石头吧？”

    顺祁明川的目光看去，沉瑜看见石头猛然想起那是自己上次喝醉时和祁明川提到过的话，不禁惊讶于祁明川的记忆力小声嘟囔，语气是藏不住的欣喜。

    “我喝醉了说的你怎么都记住啦。”

    “都记得的，关于你的，关于我和你之间的。”

    方才在餐厅来不及回答的问题，祁明川终于给出了答案，他无法违背自己的本意，纵使关于高中的记忆以告别结尾，他亦始终留有关于他们的那部分。

    “之前没机会告诉你，那时候的你真的很可爱，戴眼镜也很好看，当然现在也很可爱，也更勇敢了，不过不管以前还是现在，我的阿瑜，永远是瑕不掩瑜的阿瑜。”

    沉瑜视线在祁明川尾音落下顷刻模糊，尽管都要看不清祁明川，却还是顾不上擦眼泪就紧拥住他，一时相顾无言，又一切尽在不言中。

    他们从来是双向奔赴，即使岁月漫长，也义无反顾怀揣热爱勇敢奔向对方。

    沉瑜的泪珠还挂在脸颊，眼睛里的灵动让人无法忽视，一眨一眨透露着她的小主意，祁明川想逗逗她假装不明白她欲言又止，沉瑜敲了敲他的脑袋。

    “反正回家都要被骂。”

    “祁明川，我们私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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